徽宗皇帝猜的沒有錯,韓世忠心知自己将死,所以才将這些心裏話一股腦全部都傾瀉了出來。
但是,有一點,徽宗皇帝沒有猜對。
韓世忠其實并非是逞口舌之快,這些心裏話揣在他心裏面已經有很多年了。
放眼看整個大宋,尋常的黎民百姓基本上都與韓世忠有着近乎相同的想法。
徽宗皇帝此刻被韓世忠當着面如此一番痛罵,臉色早就已是綠得不行了。
當下,他血液翻騰,望着癱坐在一旁的梁紅玉,咬牙切齒地道:“亂臣賊子,朕定然不會放過你!”
韓世忠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道:“放不過我那又如何?你登基即位以來做的那些醜事惡事,難道還少嗎?”
“方才我都已經說了的,倘若是讓我放開了說,定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茲要是皇上你敢聽,那我就繼續說下去……”
韓世忠認真打量着徽宗皇帝,隻見徽宗皇帝五官扭曲在一起,雙拳顫抖着。
和韓世忠心中料想的差不多,這一番話已經将徽宗皇帝徹底激怒。
說實話,接下來徽宗皇帝究竟會做出什麽樣子的舉動,那實在都是不新鮮的了。
便在此時,隻聽得門外傳來驚響。
幾名安守在門口的太監輕聲說道:“此刻陛下在殿内,不可進去!”
來者聲音同樣很輕,說着:“務必讓我們進去,務必。”
韓世忠眉頭深鎖,他聽出來者正是康王趙構。
但是除了康王趙構一人之外,似乎還有不下十個人。
緊接着,似乎外面的内侍根本攔不住了,康王趙構硬是闖了進來。
徽宗皇帝、韓世忠、梁紅玉三人齊齊回頭一看。
隻見康王趙構率領十名趙氏皇族成員,以及十名朝堂裏的文武,浩浩蕩蕩湧進來,齊齊跪了下去。
“父皇,兒臣再次進入宮中,實爲求情!”
趙構一面說着,快速跪倒下去。
其餘人等紛紛效仿趙構,一同跪了下去。
徽宗皇帝緩緩閉起雙眼,滿臉隐忍神情。
良久,又是良久,徽宗皇帝沉聲問道:“居然又來求情,此番又是爲了應光侯來求情吧?”
韓世忠早已心如死灰,料想這個狗皇帝死活也不可能放過他,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祭日。
隻聽得趙構卻說:“此番兒臣二次進宮,并非是爲了應大人,而是爲了您面前的這位兄弟。”
韓世忠和徽宗皇帝都是詫異萬分。
韓世忠當真沒有想到,趙構居然會爲自己而求情。
徽宗皇帝搖頭苦笑,走到趙構面前,說道:“你可知道此人是一個亂臣賊子來着?大逆不道至如此境地,乃是危害國家社稷的卑劣之徒!”
“勢必要将他處死,結果你卻要跑來爲他求情,而且你還稱呼他爲一聲兄弟?”
徽宗皇帝說完之後,笑容已然凝固在了臉上,聚精會神地望着趙構。
按理說,像是這種亂臣賊子背後不可能沒有靠山。
方才趙構剛剛率領衆人進來之時,徽宗皇帝尚且還以爲趙構此番進宮來是爲了應伯爵。
徽宗皇帝越是往下說,越是覺得很是不對勁。
心中開始猜疑起來:莫非這卑劣之徒是老九手底下的人?
衆人齊齊望着趙構,每個人都不敢言語。
稍頃,趙構望着徽宗皇帝朗聲說道:“父皇,這位兄弟并非是什麽亂臣賊子,我與他結交已久,甚至這位青樓女子,我也是相識已久!”
“父皇,構兒有什麽便說什麽,這位兄弟有破敵之法,這位兄弟能夠平定金賊之亂。”
趙構話音剛落,他身後其餘人等心中齊齊一震。
紛紛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韓世忠。
衆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耳聽着趙構說着什麽此人有破敵之法,說着什麽此人能夠平定金賊之亂。
既然如此,此人又怎麽可能會是區區的一個宋軍中的士兵呢?
而且又怎麽可能還會是一個亂臣賊子呢?
有如此通天之能之人,應該早就被聖上拜爲大将軍才對。
徽宗皇帝愣在當場,緊皺着眉頭,瞧着癱坐在地上的韓世忠。
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不禁是開始重新審視起來。
“此話當真?”
徽宗皇帝目不轉睛,頭也不回地問着趙構。
趙構仍舊跪在地上,斬釘截鐵地道:“父皇,決計當真!我與這兄弟相識已久,很是了解他的脾氣秉性。”
“他名叫做韓世忠,這“世忠”二字,決計不可能會和什麽亂臣賊子勾連在一起。”
“父皇,金兵就在汴梁外城駐紮着,随時随刻都有可能會攻進内城來,依兒臣之見,眼下當以大局爲重,當以我大宋的江山社稷爲重!”
徽宗皇帝輕輕點點頭,緩緩蹲下身來。
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指向韓世忠的雙眼。
“你……你當真有破敵之法?”
韓世忠聽徽宗皇帝這麽問,登時眉間一挑,不耐煩地道:“有是有,可是想不想幫你,那就是另說的了!”
方才這接近半個時辰的時間,韓世忠一直都在大肆辱罵徽宗皇帝,将徽宗皇帝的顔面扔在地上,猶如棄履一隻。
聖上心中的怒火,早已被韓世忠燃起。
眼下韓世忠又如此這般,絲毫不将他這個九五之尊放在眼裏。
徽宗皇帝點點頭,克制着心中怒火,沉聲說道:“倘若當真如康王所言,你的确是如此之人,朕也可以饒了你。”
“但是如果你并非擁有此等通天之才,那對不起,朕唯有将你淩遲處死這一條路可行了。”
韓世忠漫不經心地道:“你别急着要我幫你出手,就即便是我看在康王的份兒上爲大宋抵抗金軍,但在此之前,我有一個要求。”
康王趙構心如死灰,心道:韓大哥的心未免太大了些!
都已經到了什麽節骨眼,眼看着就快要被聖上淩遲處死,結果居然還要向聖上提要求。
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麽?
一時間,康王趙構口幹舌燥。
徽宗皇帝不屑地一笑,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朕給你的,便是你的,但說無妨,你想要什麽。”
韓世忠朗聲說道:“我要應光侯能夠活下來。”
徽宗皇帝的眼神突然間變得無比深邃,皎潔的月色順着窗棂透進來,斜斜地映在他側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