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大師八年以來數次得手,屢試不爽,自認是非常懂得婦人們的心思。
在他眼中,這個世界根根本本就是一個男盜女娼的世界。
男男女女,心裏面揣着的,無非也就是那麽點事情。
基于這一點,盡管月娘已然決心一死,但他絲毫不動容,以爲這是月娘故作出來的一副貞烈姿态。
當下月娘心知自己已然走到了窮途末路,今夜這一劫,死活也躲不過去。
于是便打定了心思,就将自己的這一對眼珠子活生生戳爛了。
說來也是,留着它做什麽呢?
反正西門慶已死,她這麽一個未亡人苟活在人世間,毫無半點樂趣。
于是這般,吳月娘便将食指和中指并攏,朝着自己的雙眼試探了過去。
青玄大師一步一步朝着吳月娘走近,當即便要将一雙大手落至月娘肚臍三寸以下一帶。
便在這時,忽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急呼:“妹!你快些開門,哥放心不下你,哥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今夜在你房中安守!”
吳恺的聲音,猶如天崩地裂一般從門外湧了進來。
吳月娘心中一震,連忙說道:“哥!有一個奸僧鑽了進來,快來救我!”
吳月娘正想着快步朝着門口奔去爲吳恺開門。
然而,青玄大師已将她雙手緊緊抓住,她根本就半分動彈不得。
吳恺聽了月娘說她房中有一奸僧,立時大驚失色,卯足了力氣連連三腳朝着門上踹去。
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這扇屋門連同着門框,一齊從牆壁上掉落下來。
青玄大師眼見大事不好,一把将吳月娘推搡在地,飛身返回暗道口,又是恍如一條八腳大蟲般,急速爬行了出去。
吳恺眼見吳月娘衣冠不整,秀發散落,連忙将吳月娘從地上攙扶起來,急聲問道:“妹妹,你可曾在奸僧手中吃了虧?”
吳月娘緩緩搖頭,心中委屈得不行,一把深深依偎進哥哥吳恺懷中。
吳恺用力拍着妹妹的肩膀,咬牙切齒地道:“千該萬死,我吳恺今夜定然要爲了我妹将這望安寺弄個天翻地覆,攪他個底朝天!”
吳恺絲毫不作半點含糊,用了整整半個時辰的時間,将望安寺中幾名大和尚聚集一堂。
吳恺全然一副三堂會審的姿态,定然要望安寺内的衆僧侶給自己妹妹一個交代。
吳月娘站在吳恺身後,雙手緊緊抓着吳恺的衣衫,淚水不停流淌。
吳恺用手指着衆人的鼻子,厲聲道:“我吳家世代居住清河縣,權勢雖然并不通天,家财也是屈居于清河縣末流之列。”
“但我吳家男兒多在朝中爲官,倘若當真動起真格的,任憑你們望安寺再有來曆,屆時我吳家和你們拼上一番,也足夠你們喝一壺的!”
吳恺一面說着,一面将官符從懷中掏出來。
“啪嗒”一聲悶響,官符重重地摔落在桌子上。
爲首的一名大師态度很是謙卑,對吳恺說道:“今夜施主在我望安寺中所遇之事,我等心中有愧。”
“但凡事都得話說從頭,我望安寺中僧侶衆多,既然你二人方才并未看清究竟是何人所爲,我等再是有心爲吳大人您出頭,那也是萬萬達不到的。”
吳恺一怔,皺緊了眉頭望着這大師,問道:“達不到?”
這大師淡然一笑,回過頭去看向其他幾人,道:“師弟們且說,能否達到?”
衆人紛紛搖頭,以示“達不到”。
當這大師再次回過頭來看向吳恺時,吳恺的神情猶如一塊密不透風、沒有一絲縫隙的硬鐵。
旋即,吳恺點點頭說道:“成成成,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吳恺立刻命随從将其餘捕快全部都叫到此間。
反正,既然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
吳恺實是不知,其實這大師與那青玄大師是同穿一條褲子的。
平日裏青玄大師一旦是得了手,眼看着對方小娘子多半也有點那方面的意願,便将這大師一并邀來,和自己一起與那小娘子同樂。
這大師又怎麽可能不明白倘若此事鬧開了,他望安寺基本上萬劫不複?
饒是如此,他也願意一試。
反正就即便是最終鬧了個野火焚身,他姑且就裝作茫然不知,盡快将青玄大師的這一事從身上擇幹淨了也就是了。
反正又傷不到自己根基。
正當吳恺決心決意要爲了妹妹吳月娘将望安寺一把火給燒了之時,那随從火急火燎地從門外跑了回來。
氣喘籲籲地來到吳恺面前,湊近至吳恺耳邊,噓聲道:“老爺,糟了!何三他們全部連夜跑了!空留下一張字條,看上面所寫,何三他們似是落草爲寇!”
吳恺心中一震,無比錯愕地看向随從。
怔怔問道:“當……當真……當真如此?”
那随從一面點着頭,一面緩緩看向屋内的幾名大和尚,心中自是怕得不行。
吳恺用力定了定神,旋即眉間一挑。
講雙手背在身後,眼見妹妹吳月娘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當下心中也清楚,今夜倘若再和這幾名大和尚多作計較,多半于自己不利。
眼看着這些大和尚一個個的滿臉堆笑,一派慈祥仁和的模樣。
吳恺便将心一橫,咬牙切齒地道:“老夫也能夠看得出來,此番家妹遇到的這件事情,和大師你們沒有幹系。”
“老夫也不想多做追究,以免傷了咱們彼此間的和氣,隻望日後各位駕臨清河縣,去老夫府上将此事好好說上一番。”
這些大和尚連連點頭,笑道:“吳大人多禮了,今夜之事我等心中有愧,定然在寺中盡快明察秋毫一番,不讓令妹吃了虧。”
說完之後,衆人便四散而去。
吳恺站在屋内想了片刻,繼而連忙讓身邊随從準備車馬,須得速速離去。
雖然話已經說到了這裏,但吳恺隐約覺得,倘若是不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恐怕會有後患。
那些王八蛋大和尚定然是什麽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自己雖然在朝中爲官,但眼下山東臨清以南的多座城池都已不複以往,亂得不行。
想來,也正是因爲如此,可能那十八名捕快眼看着前程不濟,早已做了落草爲寇的打算了。
随從很快就回來了,爲吳恺禀報了一個壞消息。
這消息被吳恺和吳月娘二人聽在耳朵裏,他二人的心瞬間就沉到了肚子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