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已是十一月十三日。
一大清早,浩浩蕩蕩的金軍各路人馬,便将汴梁内城圍了個水洩不通。
各處城門均有金軍士兵以及鐵浮屠牢牢守衛着,宋朝軍隊自然是分列出十幾隊來,随時等待着戰争的号角響起,和金軍決一死戰。
大概從當日的天色破曉時分,汴梁内城的大街上,便有數以千計的水車朝着各處城門源源不斷的開往了過去。
百姓們家家戶戶站在門口瞧着這些水車,都感覺異常困惑不解。
此刻大戰在即,朝廷裏究竟在搞什麽花樣,憑空開出這些水車來,究竟是要幹些什麽呢?
站在徽宗皇帝身旁的應伯爵瞧着這浩浩蕩蕩的水車車隊,嘴角一翹,臉上浮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陛下,你看現在天氣寒冷成這樣,你就瞧好吧。”
應伯爵一面說着,一面随手從城牆上抓起一大把枯黃的落葉。
那把落葉甫一被應伯爵抓起,應伯爵手中頓時寒意四濺,激得他手腕一顫。
徽宗皇帝點點頭,用手拍拍應伯爵的肩膀,說道:“朕便瞧着!”
與此同時,從汴梁内城開往各處城門的水車車隊,幾乎已經有十之七八的數量駕駛了過去。
每一處城門的士兵,都臨時被劃分出一百三十人。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地将水車裏面的水用盆或桶沿着城牆邊緣,快速澆灌下去。
由于金軍的後防部隊尚且還沒有趕到,暫時并沒有工程的打算。
眼巴巴地瞧着宋軍不斷用水澆在城牆上,不禁都是感覺匪夷所思。
他們也不明白,宋朝究竟是在搞什麽花招,何以突然之間不斷澆水。
士兵們在各處城門樓上忙活了将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朝陽初升。
寒冷,深深地刺入每一個人的骨髓裏。
那些從水車裏面舀出來的水,此刻已經陸陸續續地在城牆上面結成了冰。
前前後後滿打滿算僅僅隻是半個多時辰而已,這兵變将城牆牢牢地裹了住。
遠遠望去,此時的汴梁内城俨然已經成爲一座冰城。
任憑金軍有三頭六臂,根本就不可能架得住這堅冰城牆的巨滑,用盡渾身力氣,也不可能攀爬得上來。
此時,盡管金軍各部已經全部抵達汴梁内城的各處城門口。
但畢竟大勢已去,一時之間,大金梁王金兀術,和大金魏王斡離不,二人都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二人望着彼此,均是目瞪口呆。
在最快的時間之内,二人智囊團出謀劃策,得出了一條對策。
那便是,大金可以放棄攀爬城牆這一戰略,利用鐵浮屠,将各處城門強行撞開。
當時間來到辰時五刻,戰争的号角甫一響起,金軍開始沖撞汴梁内城的各處城門。
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箭雨從城牆上射下。
八萬支盾牌同時間舉起,死命隔擋着宋軍射下來的飛箭。
汴梁内城各處城門,緊急派人抵擋金軍的鐵浮屠。
各處城門内外,頃刻間便陷入了一片血海裏。
太常少卿李綱身披戰甲,走在人群裏。
一把便将寶刀從腰間拔出,朗聲說道:“此番是我大宋和他們金人的最後一場大決戰,倘若是輸了,我們的家園便不保!”
“将士們,兄弟們,爾等随我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話音剛落,各處城門的守衛軍異口同聲道:“殺!殺!殺!”
眼下局勢于金軍而言,可說是萬分不利。
要知道,單憑鐵浮屠就将汴梁内城的各處城門撞開,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無論這場仗打成什麽樣,金軍最終還是隻能以冷兵器戰争的唯一取勝途徑來奪取汴梁内城的城門。
這個唯一取勝途徑,其實還是攀爬城牆。
梯子根本架不上去,剛剛一架上去,金軍便火速朝着城門樓上湧了上去。
由于城牆表面實在太過濕滑,梯子立時便倒了下去,摔得衆人人仰馬翻。
李綱不免得意,聽着城牆另一面的金人摔在地上鬼哭狼嚎,猛地轉回身去,朝着東面高高豎起大拇指,得意地一笑。
在李綱的視線盡頭,站立着一堆人影,爲首的兩人便是徽宗皇帝和應伯爵。
應伯爵連連擊掌,盡管他也知道此時說什麽李綱都是聽不見的。
但是他還要說。
“我大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十個字,在這一段時日以來,傳遍了汴梁城的大街小巷。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百姓們甚至都已經将這十個字整日挂在嘴邊。
眼下朝堂中的文武群臣們群情激奮,戰事已經愈演愈烈。
應伯爵這十字甫一脫口,以蔡京和高俅爲首的六賊便紛紛高聲喝彩。
“大宋必勝!大宋男兒好樣的!”
一個個的,此刻甚至都已經瞧出來了這場戰局的結果,分明便是以宋軍戰勝金軍而告終。
隻不過是一個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想來也是,金軍由于内部臨時出現了一些問題,使得衆人等待後面部隊,長達半個多時辰。
導緻金軍如此這般的後知後覺,其實說來,也是一樁慘事。
徽宗皇帝始終沉默不言,手心裏面已經攥出了冷汗。
望着城門樓上那一個又一個慘死在當場的大宋士兵,心中波瀾起伏。
心中一再地對列祖列宗祈求着:“晚輩後生趙佶,懇求我趙氏各位祖先在天之靈庇佑我大宋将士,使得他們少傷亡!”
越是這麽想着,徽宗皇帝也便越是緊張。
在他眼前浮現着的是,自己登基即位以來,所犯下的這些罪過。
自己在長達很多年的時間裏,都并不将百姓們的死活放在眼裏。
就因着自己的那些興趣以及喜好,便極爲冷酷地将大宋百姓們置于水火之中。
試問,難不成自己就當真不知道大宋百姓們究竟是如何拜自己所賜?究竟是過着何等的悲慘生活嗎?
無數次的午夜夢回,良心,自然也是陣陣發痛。
但是始終也架不住手底下這些奸臣們的慫恿,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着自己的良心,犯下那些過錯。
曆史,原本理應是闆上釘釘地擺在那裏。
但有些時候,曆史并不會再次重演。
這一次,蒼天選擇給趙佶一個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