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伯爵雙腳正踏在二樓樓梯的倒數第六層台階之上,突然聽見樓下的人自稱是清河縣的衙内李拱璧。
心中自是狂喜萬分,慌慌張張地道:“刀……刀下留人!快快快,刀下留人!”
一樓處,花蓮教的教徒們眼見他們的應壇主如此,都是一愣。
張壽安緩緩轉過頭來,見應伯爵正三步并作兩步一路往下奔跑。
應伯爵一腳連跳三個台階,還沒有來得及站定,便朝着門口方向看去。
隻見那一老一少,互相攙扶着的兩位男子,可不正是清河縣的知縣李拱極,和他的兒子李拱璧嗎?
這李拱極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臉色紅暈如血,被李拱壁強行抱着,東搖西晃、滿臉浪笑。
“到底是哪裏的小毛賊,休對老子如此無禮,你們可知老子的兄弟是誰?”
“那可是大宋朝堂裏鼎鼎大名的二品大員,應光侯!”
李拱極神志早就已經不清楚,仰頭大笑着,大有分分鍾都有可能躺倒在地上,昏睡過去之勢。
衆人聽着李拱極說起“應光侯”三字,幾乎同時間,猛地将頭轉了過去,紛紛怔怔地看向應伯爵。
應伯爵瞠目結舌地快步跑了過來,來到李拱極和李拱璧二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父子二人。
李拱極連連擊掌,大笑道:“這不是我大哥應伯爵嗎?哈哈!”
“兄弟我知道了,這場面一定是大哥你爲了歡迎兄弟我來到汴梁城,特地安排一番給我的驚喜,是也不是?”
李拱壁用力攙扶着得意忘形的李拱極,咬緊牙關,艱難地給應伯爵作了個揖,氣喘籲籲道:“伯父,别來無恙。”
李拱極極年輕時便已成婚,生下李拱璧。
這些年來,李拱極又屢屢收受清河縣百姓們的賄賂。
給他滋潤得,分明都已經一大把的年紀了,可看上去還如同少年人一般。
李拱極和李拱壁父子二人站在一起,旁人往往以爲這是一對兄弟。
這李拱璧畢竟比應伯爵矮一輩,應伯爵就算是想要好好問一問李拱極爲什麽會突然來到汴梁城。
那也是無論如何,從禮數上來講,不可以怠慢了李拱壁。
于是,應伯爵便連忙拉着李拱極和李拱壁朝着樓上走去。
一面吩咐後廚,趕快炒幾道好菜,煮上幾壺好茶。
一樓處的那些花蓮教的教徒們,怔怔愣在當場,面面相觑。
“怎麽回事?那兩個狗官是咱們應壇主的朋友?看上去,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呢。”
“哎唷!吓死了吓死了,還好剛才老子出手慢了一些,否則那兩個狗官……啊不是,那兩位應壇主的朋友,人頭便已落地了!”
衆人議論紛紛着,眼睜睜瞧着應伯爵一面攙扶着東搖西晃的李拱極,一面用力将李拱壁拽進屋裏。
方才發生之事,孟玉樓始終都站在房間門口偷瞧着。
這婦人一面是擔心自身安危,一面是惦記着應伯爵。
當下這婦人連忙将睡在床上的那老婆子搖醒,好生吩咐了一番,讓那老婆子準備伺候酒局。
那老婆子多年以來始終在這婦人身邊爲奴,盡管身子乏累已極,困倦如海,但實在是禁不住這婦人的一聲命令。
連忙跳下床來,匆匆忙忙地拿碗筷、刷茶杯,忙活了起來。
李拱極醉醺醺的,被應伯爵攙扶到茶桌前坐下。
他身體東搖西晃,連聲顫笑道:“大哥,你說你這是圖個什麽,咱們兄弟誰跟誰呀,你想要接我,你來接我也就是了,何必費心弄這景!”
李拱壁滿臉尴尬,瞧着應伯爵輕笑道:“應伯父,家父實在是喝得太多,您千萬不要見怪。”
現如今,清河縣裏面,應伯爵的那些老相識,幾乎都知道應伯爵在汴梁城内飛黃騰達。
而且也全部都知道,應伯爵憑借着寫小說的技藝,被徽宗皇帝百般寵愛,一時間甚至朝堂裏無有出其右者。
其他的事情應伯爵倒也不在意,隻是看李拱極醉成這個樣子。
眼下又兵荒馬亂的,這千裏迢迢從清河縣來到汴梁城,尚且還沒有入城呢,就喝到這種程度,難免滿臉不悅。
李拱極死活都無法醒酒,應伯爵隻得是問李拱璧:“侄兒,你和你父親究竟是怎麽了,這還遠遠沒到汴梁城内呢,怎麽就喝成了這個樣子?”
李拱璧有些不好意思了,撓頭憨笑道:“應伯父,實在是不瞞您說,我和我父親早在八日之前便從清河縣出發,一路快馬加鞭,死趕活趕、日夜兼程,終于快要進入汴梁城。”
“今日傍晚時分,我父親眼看着汴梁城已經近在咫尺,他知道汴梁城是應伯父你的地盤,所以便也不加收斂了,從行李裏拿出酒來,痛喝一番。”
“你也知道,我父親此生沒有什麽愛好,吃喝嫖賭他就隻占了一樣,這一點,我是很随我父親的。”
“他老人家一喝起來,我便也禁不住地開始狂喝。”
應伯爵搖頭苦笑,輕輕地拍着李拱璧的肩膀。
略有些責備地道:“于是就喝成了這副樣子?于是被花蓮教的英雄們給逮住了,都還沒有醒酒呢?”
“也不是我說,實在是不該,你和你父親好歹也已經在官場裏混了很多年了,怎麽連這麽點事情都不知道呢?”
“就即便是饞了酒,到汴梁城内與我好好喝就是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費勁巴力的。”
李拱壁越聽越是不好意思,連連點頭說着:“應伯父,您說的是,侄兒記在心裏呢。”
應伯爵繼續搖頭苦笑着,說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這點事情難不成還要我來囑咐嗎?”
很快,飯菜便被花蓮教的教徒端了上來。
教徒将飯菜好生放在孟玉樓身旁的那老婆子手裏,再由那老婆子放在桌上。
教徒剛要走,應伯爵一把抓住教徒的手,說道:“我這老兄弟喝多了,随随便便拿兩個蘋果來。”
那教徒一愣,滿臉茫然地道:“應壇主,沒蘋果啊。”
那教徒這麽一說,應伯爵才反應過來,花蓮教窮成這個樣子,的确是找不出半塊水果。
于是随口說道:“那就随便拿二兩羊肉過來吧。”
不成想,那教徒仍舊說:“應壇主,沒羊肉啊。”
應伯爵欲哭無淚,看來,今夜他是要被死活也無法醒酒的李拱極,給折騰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