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婆子自是不知,孟玉樓那婦人假借出去解手之名,實則是心急和應伯爵去松樹林裏偷歡。
隻是,孟玉樓自從嫁給清河縣裏面的布商楊宗錫,多年以來始終恪守婦道,從未做出過半分越格之事。
也就難怪這老婆子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到,這孟玉樓其實是出去幹這等勾當了。
老婆子将飯桌上面的飯菜吃得差不多了,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沉睡了過去。
且說那松樹林裏面的一男一女,前前後後,足足度過了将近一個時辰。
此刻,孟玉樓這婦人俏臉兒暈紅,一路踉跄着從松樹林裏走出。
這婦人突然起意要應伯爵帶她去四處走走,可應伯爵也不熟悉這裏,所以便緊緊拉着這婦人的嬌嫩玉手,一路朝着東面行去。
隻見四下裏花草樹木盛放,天邊一抹殘陽,斜斜地映照在樹影搖晃間。
“看來你夫君在世的時候,你家日子應當過得不錯,你看你這不沾陽春水的十指,又嬌又嫩的,就像是青蔥一樣。”
應伯爵将這婦人的小手拿了起來,在眼前仔細端詳一番,輕笑着說道。
“當真如此,嘿嘿!我夫君十七歲時便繼承祖産,在清河縣裏販布,兼任着染坊坊主。”
“多年以來,家裏日子始終過得殷實,可惜天不随人願,他年紀連三十五都還不到,就這樣白白地死了。”
這婦人一開始說這事,滿臉得意,就好像是在說着自己生命中最爲驕傲的事情一樣。
然而說到最後,已經是神情黯然。
孟玉樓的事情,應伯爵自然非常清楚。
但聊着聊着,話趕話也似的,應伯爵突然聽這婦人說起娘家本住在豬市街的臭水巷一帶。
他立時大爲驚奇,說道:“竟有這麽巧的事情?我大娘子潘金蓮,從小也是在豬市街的臭水巷長大成人。”
“說不定你們互相之間,還是老相識來着。”
孟玉樓贊道:“好巧好巧。”
她問起應伯爵的大娘子潘金蓮祖上姓甚名誰,看看究竟是否認得。
應伯爵先是說了潘金蓮八歲時便已死去了的潘父,繼而,又說起在潘金蓮十歲之時便将潘金蓮賣給清河縣裏某一個員外的潘母。
孟玉樓對他們都不認得。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從西走到東,眼看着暮色将要四合,生怕有山賊、強盜趁着夜色沖出勒索他二人。
同時也害怕當夜晚降臨,此地會有野獸出沒,于是便攜手回到房内。
一路走到二樓,推開門來,見那老婆子早就已經不知道夢到哪個世界去了。
二人相視一笑。
靠牆角的那張床本就很小,隻能容納一人,眼下那老婆子又躺在上面。
于是,孟玉樓和應伯爵便在茶桌前相對而坐。
孟玉樓坐了片刻,望着應伯爵芳心一動,便連忙給應伯爵倒了杯茶,嬌羞一笑,說道:“官人,請飲茶。”
大抵上,這婦人應當是回想起下午時分,在松樹林裏面發生的那檔子事情。
應伯爵一把将茶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小口,突然間臉色一變,皺着眉頭問道:“你……你叫我什麽?”
孟玉樓千嬌百媚地一笑,說道:“官人啊,怎地了?”
原來,在松樹林裏時,這婦人和應伯爵說定了的,回到汴梁城之後,他二人隻作普通朋友相處。
畢竟應伯爵府上已有三名娘子,孟玉樓就即便是再有錢,茲要是一嫁進應伯爵府裏,那麽也一定是隻能做個老四。
況且,人家應伯爵也實在不差錢。
應伯爵深爲惋惜,但是仔細想想也有道理。
假設将孟玉樓娶進家裏,又把誰拽下來,将她給安上去合适呢?
潘金蓮肯定不行,再說了,倘若真的這麽做了,潘金蓮都敢直接鬧到朝堂裏去,讓徽宗皇帝親自定奪此事。
龐春梅也不行,清河縣裏的那些浪漫的春江花月夜,應伯爵此生也忘不掉。
李瓶兒自然還是不行,畢竟先前花子虛之死,主要也還是因爲李瓶兒已經徹底将此生托付給應伯爵。
倘若将李瓶兒從老三的位置上拉了下來,把孟玉樓安上,那麽應伯爵實在太也沒有人性了。
如此這般,下午時分,他在松樹林裏,望着孟玉樓萬般細緻地穿戴整齊,又是系裙子,又是套襪子。
他心中始終都在反反複複衡量此事。
最終隻得是忍痛割愛,既然孟玉樓又不想做自己的第四個小妾,自己又沒辦法将潘金蓮她們在府上的位置給拉下來。
那也就隻能這麽着了。
可誰知此時在房間裏,夜色朦胧,明月沉沉,孟玉樓居然叫了他一聲官人。
應伯爵便察覺出來了,興許是經過這麽兩、三個時辰的,孟玉樓心中那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可能産生了一些動搖。
應伯爵一把輕輕挽住這婦人的玉頸,張開嘴來,正要朝着這婦人的嬌嫩面頰親上去。
便在此時,一樓傳來幾聲驚叫。
在那驚叫之中,有陳玄風的,也有張壽安的。
應伯爵心中一緊,連忙将這婦人安頓好,自己快步推開門來,跑了下去。
此時夜色深沉,一樓裏燈火昏暗,教徒們隻在四處點了幾支火把。
不走近些,卻也看不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應伯爵又不敢下去,隻得是站在二樓的樓梯上,沖着樓下驚聲問道:“什……什麽事?”
話音剛落,張壽安回禀道:“應壇主,有兩名大宋朝廷的狗官途經此地,被兄弟們逮住了!”
應伯爵皺緊了眉頭,不禁是心亂如麻。
緊接着,他便聽見對方大聲叫道:“你們究竟是何人,趕快放開本官,本官恕你們無罪!”
那聲音醉醺醺的,又哪裏還有半點大宋官員的樣子?
反倒像是個流落街頭、嗜酒如命的酒鬼。
應伯爵心中一震,深深地覺得,這聲音好熟悉。
但是,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花蓮教的教徒們究竟有多麽心狠手辣,應伯爵早已領教過了的。
他想着可千萬别是熟人,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一腳緊接着一腳朝着樓梯下面試探過去。
“到底他娘的是哪裏的狗官,敢不敢報上名來,我牛鐵山定将你二人砍成肉醬!”
雙刀開山牛鐵山一聲怒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縣的衙内,李拱璧是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