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沖着孟玉樓急聲說道:“娘子啊,老奴有兩句話想要和你說,你看這位官人在此,這……”
老婆子說着,看了兩眼應伯爵,給孟玉樓使了個眼神。
孟玉樓這婦人爲人老成穩重,行事也是異常嚴謹。
一颦一笑間,均有些大将風采。
她眼見老婆子想要背着應伯爵,于是便笑笑說道:“這位官人是咱二人的救命恩人來着,凡事不必背着他,你有話說了便是。”
老婆子眼見這婦人都已這麽說了,便說道:“娘子啊,咱二人此番從清河縣出來,帶了那些錢财,就這樣貿貿然地進入汴梁城,老奴看來,可也不大好。”
這老婆子所言,正是這婦人心中憂患所在。
這婦人的官人楊宗錫死了之後,這婦人便立刻從家裏帶了一手好錢出來。
除了一大筆銀兩、名貴衣服、首飾綢緞二十多類以外,另有兩張巨大的南京拔步床。
這些錢财無論是放在清河縣裏,亦或者還是在汴梁城裏,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眼下初來乍到的,而且又趕上了風雨飄搖的兵荒馬亂時節,這些錢财被婦人帶在身上,反倒是成爲了婦人一項巨大的累贅。
應伯爵自然是比較清楚和了解孟玉樓的事情。
于是,應伯爵便對孟玉樓說道:“我是大宋朝廷裏的二品大員,家中宅子頗大,相信能夠裝得下小娘子你的随身之物。”
這話甫一脫口,孟玉樓便微微蹙了蹙眉,看向應伯爵輕聲問道:“恩公,您在朝堂裏當差?”
應伯爵随手便從懷中掏出了給事中令牌,在孟玉樓面前晃了兩晃,說道:“小娘子你瞧,我這官位是皇上親封的。”
這老婆子起初還以爲應伯爵隻是在吹牛,想來,堂堂的大宋朝堂裏的官員,又怎麽可能會在這荒郊野嶺裏出現?
這不是笑話嗎?
但見應伯爵從懷中掏出了那一塊給事中令牌,老婆子登時内心一顫,就差跪在地上給應伯爵磕兩個頭了。
“哎唷,當真不得了,原來恩公還是一位朝廷裏的大人呢。”
老婆子雙眼不斷放大睜着,倘使這老婆子眼睛睜得再大點,相信眼珠子都能從眼眶裏蹦出來。
孟玉樓顯然有些不爲所動,隻是淡然一笑,不急不慌地說道:“看來奴家的大恩公不僅僅隻是一位滿心狹義的大俠客,還是一位朝堂裏的大人來着。”
這婦人這麽說着,再次給應伯爵道了個萬福。
其實,孟玉樓的反應是很出應伯爵的意料的。
因爲尋常人看到像是他這種大官,都一定是震驚無比、誠惶誠恐。
但孟玉樓居然如此與衆不同,在得知了應伯爵的真實身份之後,她該是怎樣便還是怎樣。
應伯爵情不自禁地開始重新審視起這婦人來。
張壽安很快就将後廚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應伯爵拉着這婦人坐在茶桌前,吃喝了起來。
這些飯菜理應是入不了應伯爵眼,但此刻身旁有佳人玉樓作陪,這飯菜被他吃起來,竟是感覺有些香甜可口。
孟玉樓和那老婆子已經足有四日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一直都是在幽暗僻靜的無人小路裏,快速趕路。
每一餐,往往都是太餓了時,随随便便往嘴裏填兩口随身帶着的幹糧,也就罷了。
眼下終于吃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管它是不是色、香、味俱無,反正吃起來都堪稱是人間美味。
吃了片刻,應伯爵在孟玉樓面前的酒杯裏倒滿了酒,給孟玉樓敬了一杯,說道:“我與小娘子你相識,三生有幸。”
他一面說着,将自己面前酒杯裏面的酒一飲而盡。
孟玉樓又是淡然一笑,似乎内心裏波瀾不驚,點點頭說道:“恩公既然都幹了,那奴家也全都喝了吧!”
說罷,拂袖一飲而盡。
這婦人将酒喝了之後,雙手搭放在桌上,輕輕握緊粉拳,沉穩地問道:“敢問恩公家中幾位娘子?”
應伯爵說道:“一共三個,原先我們一家也是住在清河縣裏,後來因爲當今聖上,這才來了汴梁城。”
這婦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了片刻,繼而再認真地偷瞄一番應伯爵的身體。
這婦人發覺,應伯爵身強體壯,身子甚爲結實,相信他家中三位娘子都并非隻是貪圖榮華富貴嫁給他的。
假想一下,倘若是自己能夠嫁給他,那麽頂多也隻能是做他家裏的老四而已。
一旦是入了豪門深宅,相信他前面的那三位娘子,多半不會對她好的。
但又決計不忍心到了汴梁城裏之後,便與應伯爵分道揚镳。
心下琢磨着:唉!當真難辦得很。
要不……要不奴家便和大恩公做個一夜夫妻?以消内心所憾?
這麽想着時,這婦人屁股便有些坐不住了,滿臉嬌羞地笑說:“奴家現在想去解個手,恩公可否帶奴家去?”
應伯爵站起身來,帶着這婦人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此地處于荒郊野嶺裏,茲要是看見無人的地方,便可蹲下身,原地解手。
應伯爵随手一指前面那排松樹林,對這婦人說道:“上大上小,你自行便是。”
這婦人循着應伯爵手指的方向瞧了出去,眼見松樹林後面寂靜無人,甚是隐蔽,想要做些什麽事情,都是神不知鬼不覺。
于是,這婦人的小腳挪動起來,朝着那片松樹林深處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應伯爵背過身去,心中美滋滋的。
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在爲着自己遇見孟玉樓而心歡不已。
然而他也不知道,其實玉樓的這份美妙滋味,才剛剛開始而已。
區區隻是這樣,又算得了什麽?
不多久,隻聽得蹲在身後松樹林裏的孟玉樓悠悠地道:“恩公,你湊奴家近些,奴家害怕着呢。”
應伯爵也不好将頭轉過去,于是便保持着背身,自行向後退去。
退了約莫有十餘步,應伯爵感覺差不多了,便停住腳步。
然而他剛一站定,孟玉樓的手便抓住他的小腿。
孟玉樓柔聲說道:“恩公,你家中都已有三位娘子了,奴家也不好将自己托付于你。”
“不如就在此地以身相許,以報恩公救命大恩了。”
說完之後,孟玉樓便用力将應伯爵拉進了松樹林裏……
獨坐在房内二樓的那老婆子,一連等了半個多時辰,始終都等不到孟玉樓和應伯爵回來。
心中大奇,自言自語道:“玉樓娘子多年以來始終行事利索,從不拖泥帶水,現在怎麽出去解個手而已還磨磨蹭蹭的,一直都不回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