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伯爵推開屋門,朝着屋内定睛望去。
隻見屋内除了一張茶桌幾把椅子,以及靠在牆角的一張單人床之外,再無其他。
牆壁年久失修,早已泛黃,甚至東、西兩面都坑坑窪窪的,可說是渾然天成一般的凹凸有緻。
應伯爵聳了聳肩膀,輕歎一聲,緩緩走了進去。
從大獄裏面一番折騰,直至被牛鐵山等人帶到他們花蓮教的根據地。
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應伯爵身心早就已經乏累至極,此刻他強打着精神,坐到床邊。
實在是太困,正要朝着床裏躺倒下去,他突然感覺到一陣極爲刺鼻的怪味,從屁股下面傳了過來。
猛地起身,低頭看去。
隻見那床單和被褥,竟是猶如終生也未曾洗過一次。
倘若努努力定睛瞧上那麽一瞧,确實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床單被褥上面原本的圖案。
但因爲實在太髒,又黑又黃,又酸又臭,愣是叫人以爲這床上全部都是一塊塊縫制、合并起來的抹布。
應伯爵翻了個白眼,從清河縣來到汴梁城,這麽長時間過來,自己又何曾住過這種鬼地方。
一時間心中厭惡得不行,便快步來到茶桌前,先是用衣袖好生擦拭一番椅子,繼而無精打采地坐了下來。
“唉,該死的,現在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估計也是一樁難事。”
“相信趙佶老哥還有我老婆她們,一直尋我不見,一定急得要死!”
應伯爵環抱雙臂,因爲過于急躁,雙腿不斷抖動。
越想越急,心中愈發的郁悶,就好像是内心裏積存了一大股邪火無法傾瀉出去一般。
百無聊賴之下,隻得是将方才李清秋贈給他的那部千裏江山拳的拳法秘籍,掏了出來。
一番大事折騰,好不容易将這套拳法秘籍全部展開。
從第一招開始看起,目不轉睛地盯着上面的圖形以及右側注釋文字,一路往下看。
然而他才看到第三招,便走神了。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那間密室中,李清秋告訴他,其實自己是八賢王趙德芳的子孫。
說來,這八賢王趙德芳在曆史上倒也是大有名頭。
這八賢王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兒子,當年皇位被宋太宗趙光義奪去之前,趙匡胤曾賜予趙德芳一塊金牌。
讓趙德芳每次遇到朝中不平之事,都可以未經上谕,便可以誅殺奸邪佞臣。
八賢王趙德芳盛名如此,全然基于此,
然而,直到此刻應伯爵才發現,原來世人一直以爲的八賢王趙德芳,其實全部都不過隻是說書人杜撰、創作出來的。
按照時間線依次展開來看,應伯爵赫然發現,八賢王趙德芳其實恐怕早就死于非命。
隻怕是在燭影斧聲之謎之後不久,宋太宗趙光義便将八賢王趙德芳給暗中殺害了。
之所以八賢王趙德芳的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得以傳頌千年,也全然是要拜趙光義所賜。
趙光義不過就是爲了粉飾太平,極力掩飾掉自己殘忍殺害大哥之子的這一個事實。
所以,便暗中派遣使者,去民間四方招攬說書能人。
他們一個個的,全部都生活在社會最底層。
爲了裹腹,爲了糊口,用盡渾身力氣,将八賢王趙德芳杜撰出一部又一部精彩紛呈的文學作品。
諸如像是《楊家将演義》、《北宋志傳》、《萬花樓》等等,大抵上,皆因如此才造就出來的。
俗話說: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宗皇帝趙光義居然狠辣到如此地步,當真令人心中一涼。
應伯爵突然想起這些事情,主要給他帶來的還是他對于太祖這一支的子孫,以及太宗這一支的子孫,務必重新衡量、審視一番的想法。
“那些戲文演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使得八賢王趙德芳之死被世人所忽視,就這樣輕輕松松地令趙光義這小兒逍遙法外。”
應伯爵擡起頭來,凝望着窗外的明月,若有所思道。
但若說起推翻趙氏皇族的政權,無論如何都實在是令應伯爵左右爲難。
也無需贅述其他,說實話,盡管應伯爵也認爲政歸太祖這一支的子孫勢在必行。
但是,倘若花蓮教最終成功了,趙佶老哥又該何去何從呢?
應伯爵想着想着,趴坐在茶桌上,沉沉睡去。
翌日一大清早,應伯爵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茶桌上睡了一宿,不禁是搖頭苦笑。
“唉,這個鬼地方,老子什麽時候才能夠離開啊。”
應伯爵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正要朝着樓下走去。
卻看見幾名花蓮教的教徒正站在樓梯口,對他點頭哈腰着。
“你們……你們這神出鬼沒的,究竟幹什麽呢!”
應伯爵退避三舍,皺緊眉頭,滿臉警惕地道。
爲首的陳玄風臉上堆滿笑意,笑說:“應壇主,您現在貴爲咱花蓮教的壇主,我等還不是得小心侍奉您嗎?”
隻此一句話,便将應伯爵厭惡得感到仿佛身上長滿了癞子。
“本壇主不需要你們來侍奉,趕快走遠些。”
應伯爵一面說着,搶身朝着樓梯下面走去。
陳玄風等幾人緊緊跟随在應伯爵身後,一步也不敢落下。
這窮困潦倒的花蓮教的教徒們,連個正經吃飯的地方也沒有。
别說膳廳了,他們就差屋吃屋拉了!
應伯爵厭惡得不行,從夥夫手中接過一碗米飯與一小碟雞肉之後,便沒精打采地跌坐在門口一張小桌上。
滿臉生無可戀。
應伯爵試探着吃了一小口,這才發覺飯菜,色、香、味,俱無。
吃在嘴裏,就好像嚼了一大口濃痰一般。
但卻也怪不得旁人,主要也還是因爲花蓮教經費太過緊張,不敢買那些純種小雞,隻敢買一些被草藥催生出來的爛雞。
這些雞興許終其一生,行走步數都還沒有超過一百。
每一隻雞從生到死,永遠都窩在雞籠裏。
雞肉被人吃在嘴裏,叫人直是感覺又苦又澀,又幹又柴。
實是普天之下一大難吃之物,相信就連白菜、芹菜什麽的,都要比它美味許多。
應伯爵沉聲一歎,正想要說什麽“日子都過成這樣了,就不能先搞一搞經濟,然後再去拯救天下黎民蒼生嗎”?
然而他剛一擡頭,便發現陳玄風等幾名花蓮教的教徒正在滿臉堆笑、聚精會神地望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