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連三日,應伯爵始終都被徽宗皇帝軟禁在家裏。
潘金蓮等幾名婦人站在屋内,遠遠地眺望着屋外四處把守着的士兵。
李瓶兒沉聲一歎,說道:“此次夫君可算是闖了大禍,究竟該怎麽收場呢?唉!”
龐春梅同樣也是扼腕歎息:“那卻又能怎樣?從皇宮裏回來的那天晚上,夫君都已經将事實告訴給咱們了,十有八九,天子不可能饒了他的。”
潘金蓮想了片刻,而後說道:“究竟能不能夠饒過他,眼下看來還都是兩說,但可以确定,天子從始至終那般寵信、疼愛咱們夫君。”
“經此一事之後,興許天子再也不會對咱們夫君那麽好了。”
這個結果,着實是令應伯爵府上衆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但在此事的具體執行上面,徽宗皇帝其實做得很高明。
聖上表面上不動聲色,仿佛時時刻刻都要問罪于應伯爵。
但背地裏,卻正在嚴密暗查童貫。
這三日裏,徽宗皇帝始終都是一頭紮進那部《江湖英雄志》的世界裏。
紮得很瓷實。
聖上一口氣從第一回目,一路看到第二十五回目。
越是往後看,越是能夠感覺得到應伯爵當時在寫就這部巨著之時,當真堪稱是“字字皆血淚,滿紙辛酸言”。
由于這部小說是雙男主,所以徽宗皇帝的注意力分出了一半來,放在那個原型人物是應伯爵畢生至交的角色上面。
那一日在亘嶽裏,徽宗皇帝聽應伯爵說起他的那位自盡而亡的畢生之交。
聖上對此人名字倒也記不大清楚,隻記得是姓“遲”。
而在這部小說裏,應伯爵同樣也将這個人物取作“遲”姓。
朝霧夜月,或是豔陽萬裏,或是群星密布。
徽宗皇帝始終都猜測着應伯爵的這位自盡而亡的畢生之交,究竟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何以,應伯爵會對此人有着這般無與倫比、冠絕一切的深情?
閑話休說。
且說三日之後,又是整整四天過去。
一日清晨,應伯爵府上,皇宮來人。
應伯爵聽說徽宗皇帝要他緊急入宮,潘金蓮等幾名婦人一聽宮人這麽說,一個個均是吓得花容失色。
她們都猜測着,徽宗皇帝十有八九是要賜死應伯爵了。
宮人小聲對應伯爵及其家眷們說了一句:“你等将心放在肚子裏,應大人決計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此番聖上臉色可不大好看,應大人您好自爲之。”
應伯爵百般無奈之下,隻得是跟随宮人入宮。
在婦人們揮淚送别之下,應伯爵堂而皇之地進入皇宮右文殿。
應伯爵甫一見到徽宗皇帝,立時便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陛下,臣知罪了!陛下!”
他心中不斷大叫:卧槽,我趙佶老哥一聲不吭,不會是想要對老子施以宮刑,将老子閹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我趙佶老哥沒有那麽變态吧!
右文殿裏,此時尚且還有其他幾名着手處理給金國割地賠款一事的大臣。
徽宗皇帝正和這幾名大臣密切交流着,所以并沒有理會應伯爵。
應伯爵始終跪在地上,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徽宗皇帝沖着幾名大臣點點頭,示意幾種方案可行。
随即,徽宗皇帝便命這幾名大臣退下去了。
很快,右文殿裏便隻剩下徽宗皇帝和應伯爵兩個人。
徽宗皇帝看了應伯爵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光候,你且起身,來朕面前。”
應伯爵聽徽宗皇帝稱自己爲“光候”,鬼使神差之下,隐隐覺得似乎徽宗皇帝已經寬恕他了。
但他實在是不能夠确定。
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徽宗皇帝手指關節用力敲擊着桌面,沉聲說道:“你和老九之間相處融洽,朕心甚慰,童貫一事,朕已派人暗中打探清楚了。”
“其實仔細想想,在這件事情上面,你和老九所做的并無多大錯,但無論如何,你畢竟是犯下了欺瞞朕的大罪。”
“朕與你之間的感情,那自是沒得說,眼下有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你可願意?”
要知道,這個機會對于應伯爵而言,就等同于是一根生死稻草!
應伯爵自是萬般珍惜。
“臣謝過陛下!”
應伯爵連忙跪在地上。
“你過來近些,朕仔仔細細地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麽做。”
徽宗皇帝對應伯爵輕聲說着。
應伯爵起身,一路走到徽宗皇帝身旁。
徽宗皇帝湊近至他耳邊,輕聲嘀咕了一番。
應伯爵逐漸眉頭深鎖,瞠目結舌地看向徽宗皇帝。
他也不敢多問什麽,畢竟陛下都已交代下來了,他隻得去照做。
他離開右文殿之後,一路跟随兩名宮人去了大獄。
當他看到坐在大獄裏,正啃着香噴噴的雞腿的童貫之時,他心中都已揪巴成了一團。
“本官奉聖上之命,前來探視童将軍,你等先行退下。”
應伯爵雙手背在身後,沖着獄卒們說道。
獄卒們望着應伯爵,滿臉誠惶誠恐,快速退下。
童貫聽到應伯爵的聲音,立時一臉春風得意。
一把就将手中那大半截熱氣騰騰的雞腿,沒有好氣地用力摔在地上。
随即快步走了過去,雙手緊緊抓着獄門,急聲問道:“應兄!陛下是不是親自讓你前來将兄弟我放出去?”
應伯爵上上下下打量着童貫,點點頭,輕笑道:“哎唷!童大哥你真是聰穎過人,一眼便看出聖上的意思!”
童貫放聲朗笑,迫不及待道:“哈哈!應兄,你童大哥我出去了之後,可要去好好和陛下訴訴苦!”
應伯爵從懷中掏出一支鑰匙,“啪嗒”一聲脆響,将獄門打開來。
一面說着:“沒錯,的确是應該好好去和陛下訴訴苦,童大哥啊,你此番着實是受苦了!”
“咱們兄弟幾人,一定要将康王這個黃頭小兒碎屍萬段!”
應伯爵将“碎屍萬段”這四個字咬得死死的。
童貫快步從獄中跑出,氣喘籲籲着道:“不錯!康王趙構這是活到頭了,你大哥我非要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肉,活活地給他……”
“啊!應兄你……應兄你……”
“啊啊啊!”
在童貫這一聲聲慘絕人寰的狂喊聲中,應伯爵将悄然間插進童貫胸口的那把利刃,不斷向更深處捅去。
一時間,童貫身上鮮血淋漓,鮮血一路向下滾滾流淌。
頃刻間便将應伯爵的握刀之手染紅了一大片。
“噗通”一聲悶響,童貫癱坐在了地上。
他用手指着應伯爵的臉,連話都已經說不利索:“應兄!你……何以……何以如此!”
應伯爵臉上閃過一抹落寞,沖着将死的童貫說道:“童大哥,這是聖上的意思,休怪兄弟我了。”
應伯爵一面說着,将手中的利刃猛地一把抽出。
與此同時,童貫身亡。
應伯爵望着慘死在地上的童貫,輕聲一歎,說道:“童貫啊童貫,你我二人相識一場,你待我總算是不錯,你這條命,算是我欠你的!”
應伯爵緩緩蹲到地上,伸手輕輕地将童貫睜着的雙眸給合了上。
續聲說道:“從此以後,你的家眷們我一定會替你好好照顧的,安息吧。”
應伯爵正要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突然間,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慘叫聲。
他當下心中一緊,正要循聲快步跑過去。
但眨眼間,他便看到一夥黑衣人從慘叫聲傳來之處,齊齊飛奔進來。
“啊這……童貫死了?天啊!童貫死了!”
爲首之人,連聲大呼小叫着。
應伯爵倒吸一口涼氣。
聽着這人的聲音,應伯爵吓得雙腿一軟,當場便癱坐在地上。
瞠目結舌地打量着此人的身形,心中驚道:你爺爺的,這人是花蓮教的雙刀開山牛鐵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