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趙構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旁人聽在耳朵裏,都是不禁爲之動容。
且不說那童貫是否真的罪當該誅,但趙構所言,決計不是空穴來風,而且也并非刻意是将事實捏造得水深火熱。
此時,殿内有幾名大臣恰好多年以來萬般觊觎童貫。
整日裏都苦思冥想着,究竟該如何将童貫從陛下寵臣的寶座上拉下來。
趙構一事,這幾名大臣用腳丫子都能夠想得明白,他們定然要選擇堅定不移地站在趙構這一邊。
于是這般,這幾名大臣便紛紛跪伏于地,向徽宗皇帝替趙構求情。
徽宗皇帝眼睛眨也不眨,始終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跪在地上的趙構。
良久,徽宗皇帝的怒氣已經消退了許多。
命宮人道:“押康王去诏獄,嚴加看管。”
此話一出,趙構心中那最後一縷希望的火光,也就此被徽宗皇帝給徹底澆滅了。
随即,宮人便押赴趙構前往诏獄。
徽宗皇帝坐在寶座上,緩緩閉起雙眼,臉上神情自是不怒自威。
良久,殿内幾名大臣陸陸續續退下。
應伯爵雙手抱拳,對徽宗皇帝說道:“陛下,此番康王的的确确是有錯在先,但康王他……”
應伯爵話還沒有說完,眼見徽宗皇帝立時猛地睜開雙眼。
右手五指并攏,舉至應伯爵眼前。
繼而,陛下又将食指單根伸出,死死地指着應伯爵的臉。
“朕自從在清河縣裏與你相識以來,處處對你恩重如山!”
“朕從你的人生裏出現之前,你應光候不過就隻是清河縣裏一買賣之人府上的幫閑而已。”
“有關于江山社稷,你應光候确是我大宋有功之臣,但眼下你竟爲了老九,如此這般欺瞞于朕!你且說說,你究竟還有什麽要說!”
應伯爵和徽宗皇帝相識以來,這還是徽宗皇帝第一次在應伯爵面前動怒。
倘若,此時應伯爵還一味地說着自己沒有。
那就等同于是在徽宗皇帝心中的這把怒火上,再澆一大把油上去。
應伯爵自是無言,而徽宗皇帝也畢竟是一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人。
于是這般,徽宗皇帝也并沒有如何難爲應伯爵,隻是讓應伯爵速速退出宮去。
但無論如何,經此一事,徽宗皇帝和應伯爵之間的嫌隙便算是結下了。
趙構被徽宗皇帝關押進诏獄裏一事,令整個趙氏皇族深深爲之震顫。
其實也不僅僅隻是趙構的生母韋賢妃,一再地跑到徽宗皇帝面前爲趙構求情。
其餘大批的皇妃、王子、公主,同樣也是不斷向徽宗皇帝爲趙構求情。
韋賢妃區區一個婦道人家,頭腦并不開化,有點大事小情的,就哭泣個不停。
眼下這般大哭,甚至令徽宗皇帝産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時光回到了前幾日趙構主動請纓出使金營,韋賢妃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之時。
韋賢妃如此對徽宗皇帝說着:“陛下,構兒畢竟是您的孩子,雖然犯下過錯,可畢竟罪不該死。”
“他一片孝心,全然是爲了您的江山社稷,您又何必如此難爲自己的孩子?”
接連幾場大哭,韋賢妃的言語,始終都圍繞着以上這兩個主題來進行。
她也不知道徽宗皇帝究竟是怒火中燒,還是怎麽樣。
徽宗皇帝居然始終都沉默不語,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待得這一日的午夜時分,徽宗皇帝秘密宣召一列皇城司前去江南各省,暗中打探童貫此人究竟在背地裏做了多少惡事。
說來,這童貫在朝堂裏發迹之前,曾經在杭州爲徽宗皇帝搜尋書畫奇巧,整整兩年時光。
在杭州,童貫與蔡京相識。
兩個人同氣連枝,決心決意說什麽也要在汴梁城内闖出一番名堂。
童貫此人幹别的不行,但燒冷竈的功夫實屬一流。
蔡京原本是沒有辦法做到位極人臣的,還是童貫不斷向徽宗皇帝舉薦蔡京、不斷爲蔡京美言。
說白了,憑借童貫的聰明才智,還是能夠看得出來。
他倘若是想要飛黃騰達,決計不能去抱已經揚名立萬之人的大腿。
因爲,抱不動。
因爲,旁人看不上他。
但是,蔡京不同。
那時蔡京遠遠沒到發迹之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二人的處境很是相似。
現如今回想起曾經童貫在杭州之時的那段漫長時光,他二人甚至已經有些恍如隔世了。
徽宗皇帝秘密宣召的這一列皇城司,乃是汴梁城内皇城司裏,一支出類拔萃的精銳部隊。
此事又這般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一列皇城司自然不可能令徽宗皇帝失望。
此事的始作俑者趙構,雖然被徽宗皇帝親自關押進诏獄裏。
但徽宗皇帝起初爲了避嫌,也同樣将童貫關押進大獄裏。
朝堂裏童貫的那些黨羽們,不斷前來探視童貫。
爲童貫送來好酒好菜,并告訴童貫:“大将軍在獄中呆些時日,待得風頭過去,陛下自會讓你回府。”
童貫經過禦醫一番的療養,眼下已然生龍活虎了,逐漸恢複往日生氣。
童貫聞言,朗聲大笑,說道:“老夫戎馬多年,收複四州,打西夏,滅方蠟,什麽陣仗沒有見過?”
“此番栽在康王這個黃頭小兒手裏,當真贻笑大方!”
旁人都附和稱是。
童貫安然坐在大獄裏,決心決意要等到風頭過去之後,集合其他五人,再帶上應伯爵,狠狠搞死康王趙構。
而被關押在诏獄裏的趙構,同樣也是不斷有人前來探視。
但由于關押趙構的地方是堂堂的汴梁诏獄,所以前來探視他的人,必須要與他相隔至少五十米才可。
有人問過趙構,說康王你這一番大動幹戈,現如今被陛下關押進诏獄裏。
也不知道究竟何時才能夠被陛下放出去,甚至都不知道性命究竟能不能夠保得住,你後悔嗎?
趙構則是氣定神閑,如此這般說着:“我父皇英明神武,他定然不會冤枉本王的。”
旁人心裏都非常清楚,就即便是趙構最終被徽宗皇帝放出去,也一定是來日無多。
“六賊”的這一對對翻雲覆雨手,向來都是極善于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又試問,日後還能有他趙構的好果子吃嗎?
趙氏皇族裏,諸如像是郓王趙楷之流,都躲在後面等着看趙構的好戲。
衆人都覺得,此番趙構主動請纓作爲人質出使金營,他本已是飛黃騰達了的,根本就是闆上釘釘的。
可誰知趙構竟會做出此等糊塗之事!
再試問,他不死,還有其他可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