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軍種師道手指着作戰圖,事無巨細地沖着應伯爵和李綱二人講述着。
應伯爵看到那作戰圖上描描畫畫,眼下整片外城,幾乎十之六七都已經被描畫上了紅圈。
每一個紅圈,都象征着現已被金軍攻打下來徹底失陷了。
就在種師道詳情并茂地講述着方才金軍駕出鐵浮屠,攻打陳州門之時的情景。
外面突然有人來報:“禀報大将軍!衛州門和戴樓門已失陷!”
種師道臉色一沉,咬緊牙關,道:“命安守在兩地的将士們速速撤出,以最快速度全部彙聚至萬勝門!”
種師道說完之後,看着李綱和應伯爵說道:“此次大戰與先前那次全然不同,二位大人,戰事本官已經講述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拟定一個具體方針,你二人随我前來!”
種師道随手抄起桌上寶劍,拔劍而出,快步走出軍帳。
李綱和應伯爵二人對視了彼此一眼,當即心有靈犀一般地點點頭,跟随着種師道走了出去。
嶽飛和韓世忠二人緊随其後。
種師道帶着李綱和應伯爵快步走進位于東北角的一處軍帳裏,掀開簾子,隻見有七名身披铠甲的部将模樣之人坐在桌前。
應伯爵清清楚楚地聽見他們互相之間大吵大嚷,似乎正是鬧得劍拔弩張。
“二位大人安康!”
他和李綱剛一被種師道帶進來,軍帳内的衆人便立刻跪在地上,沖着他二人請安。
他還來不及說話,李綱便說:“壯士們速速起身,眼下戰事緊急,無需多禮!”
原來,這軍帳裏面的人全部都是種師道的部下。
其中有種師道的智囊團,也有種師道一路帶出來的武将。
這些人坐在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商讨出接下來的具體方針。
究竟該如何對抗金軍才是最爲妥當的對策,必須要在最快時間裏謀劃出來。
眼下是一刻也不敢多作耽擱,倘若是時間再延長一些,金軍的鐵浮屠一鼓作氣将外城各處城門全部攻下。
到得那時,就什麽都晚了。
應伯爵和李綱剛一落座,種師道的部下門便開始陸陸續續的發言。
“兩位大人,金軍今晨時分來得如此突然,我等都是手足無措的,一口氣下來,嚴防死守守到現在,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着實就不計其數!”
“依着下官看來,惟今之計唯有撤離此地,千萬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
此人剛剛說完,應伯爵便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人猛地拍案而起。
沖着這人厲聲說道:“說撤就撤?早些時候卻又幹什麽去了?”
“我營中整整兩萬八千名兄弟,幾乎無一人生還,全部都慘死在金軍的金戈鐵馬之下!”
“現在你卻又說要撤出外城,你究竟讓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們,該如何體面地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話音剛落,應伯爵突然聽到自己右手邊傳來幾聲刀劍拔出的聲響。
猛地轉頭一看,隻見種師道的三名部下齊齊刀劍出鞘,對準了方才說話之人的眼睛。
三人異口同聲道:“當真放肆!孫坤,你想要死就直說,我等樂意成全你!”
應伯爵心中一震,連忙站起身來,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說道:“兄弟們千萬不要這樣,眼下大敵在前,可不要内讧啊!”
種師道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面,沖着衆人訓斥道:“瞧瞧你們成個什麽樣子!這他娘的還是我種師道的威武之師嗎!”
“朝堂裏的應大人和李大人就坐在你們面前,你們卻如此不成體統,是否想要逼着老子刀劍伺候?”
衆人眼見種師道怒了,紛紛坐下,心中再想要說什麽,也隻是輕聲嘀咕嘀咕。
便在此時,李綱看着種師道問道:“直到現在爲止,你手底下的将士們以及從天下各地趕至汴梁的勤王之師全部加在一起,一共有多少?”
種師道想也不想,朗聲說道:“回禀李大人,十三萬人,隻多不少。”
李綱點點頭,轉頭看向應伯爵說道:“應大人,你我二人同在朝中爲官,本就比較清楚對方的脾氣秉性。”
“眼下咱二人又被聖上委以重任,本官想出來一條背水一戰之策,還不知道向您說了後,您認可不認可。”
應伯爵連忙說道:“李大人速速快講,眼下情勢十萬火急,着實是半刻也耽誤不得!”
李綱站起身來,緊皺着眉頭說道:“我大宋外城守衛軍以及眼下咱二人帶過來的内城守衛軍全部加在一起,總共二十餘萬人。”
“倘若是非得真刀真槍和金軍硬碰硬,于我大宋而言并非是一個明智之舉,說實話,吃虧得很。”
“在我看來,莫不如就死守汴梁外城,能夠守得一日便是一日,能守的兩日便是兩日。”
“金軍千裏迢迢從黃河以北一路南下,早晚會有糧草殆盡的一天!”
種師道聞言,連忙拉着李綱說道:“李大人,金軍虎狼之師。”
“倘若我宋軍一心隻是想着死守汴梁外城,本官以爲,這未知之數未免太大,說實話,賭不起啊。”
李綱用手拍了拍種師道的肩膀,掃視了一眼桌面,快速從桌子上面拿來十一隻茶杯。
将其中的兩隻茶杯相對而放,并且不斷用前面的那隻茶杯,用力碰撞着後面的那隻茶杯。
李綱一面說着:“這東、西兩面的兩隻茶杯,就好比金軍和我宋軍,金軍一直都在企圖将我宋軍全部消滅,繼而,将汴梁城端了。”
“大将軍,應大人,你讓人好生看着,這一隻茶杯放在這裏,的确是顯得如此弱不禁風。”
“但是,三隻茶杯呢?四隻茶杯呢?此刻,本官将桌面上看到的所有茶杯,全部放在一起!”
李綱将方才一并拿過來的其餘九隻茶杯,依次放在後面的那隻茶杯的左右兩側。
很快,前面那隻茶杯獨木難支,雖然看上去品相更好、質地更爲上乘。
然而,相形比較之下,卻已是顯得孤立無援了。
反觀後面那隻茶杯,因着其餘九隻茶杯全部都在它旁邊,所以這般氣勢,遠遠要比前面那隻茶杯強了無數倍。
應伯爵拍案而起,說道:“妙啊!李大人拿這茶杯比作兩軍之對立,實在是非常恰當!”
種師道望着桌面上被李綱擺放了一番的茶杯,炯炯有神的一對大眼睛,漸漸眯成了一條細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