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伯爵瞧着歡兒,笑了幾聲,說道:“妹子你今日究竟是怎麽了,怎麽對這來自于湯陰縣的嶽飛,滿心認定先前在清河縣裏見過他呢?”
歡兒面目怔怔,緩緩搖頭,沖着應伯爵說道:“這我也實是不知,隻是奇怪得很。”
應伯爵眼見歡兒如此,兀自皺了皺眉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歡兒在膳廳裏坐了許久,始終都望着嶽飛,應伯爵往往是和她說了什麽,問了什麽,但她仿佛都充耳不聞。
韓世忠一直都在不停地大口吃着羊肉。
眼見自己這小兄弟始終看着慌慌張張從外面沖進來的那姑娘,便猜想自己這小兄弟應該是對那姑娘有意。
于是說道:“兄弟,菜都快要涼了,先吃菜吧。”
“我猜你興許有很多話要和這姑娘說吧?吃完再說。”
嶽飛猛地回過神來,緊緊握着手中的筷子,饑腸辘辘卻又不動筷,隻是悄悄地看着歡兒。
皇宮,延福宮。
徽宗皇帝坐在書桌前,手邊放着剛剛畫了幾筆的畫作,以及應伯爵的那部《天劍龍刀》的小說書稿。
這些平日裏他最喜歡的物事,眼下他根本已經提不起半點興趣。
近來心中被有關于金軍的事情填滿,往往是夜不能寐。
每到夜晚來臨,從朝堂裏面出來,回到寝宮,輾轉反側痛苦不堪。
他對金軍實在是太痛恨了,之前大家分明是盟友,一起攻打遼國。
重要的是,自己還給予金國無數錢财上面的支持。
可金國到頭來卻倒打一耙,當真可氣,可恨!
恰在這心亂如麻間,劉貴妃從外面走了進來。
劉慧妃眼見徽宗皇帝坐在書桌前沉默不語,連忙到了個萬福。
徽宗皇帝無精打采地點點頭,說道:“此間無旁人,愛妃不必多禮,坐到我身邊來。”
劉貴妃快步走了過來,目光裏滿是心疼之色,說道:“官家,戰事雖然如火如荼,可您也一定要保住身子啊。”
徽宗皇帝搖頭苦笑,說道:“保住身子?卻又如何保住身子?”
劉貴妃正要說些什麽,但眼見徽宗皇帝這兩日消瘦了許多。
似乎說起話來,也缺少了一些底氣。
想來,徽宗皇帝定是沒有吃好、沒有睡好,實在心疼得很。
在延福宮内這一方天地之間,尚且還頗有些暖意。
但在延福宮外,此時正是涼如蕭瑟深秋。
剛剛從宮外進來的九皇子趙構,此刻正注視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人。
其一是太子趙桓,其二是郓王趙楷,其三是柔福帝姬趙環環。
趙構和趙桓、趙楷已經對峙良久,趙構在暗中握緊雙拳,屏息凝神,準備随時應對突然爆發的拳腳惡鬥。
郓王趙楷瞧着趙構,翻了個白眼,滿臉不屑地笑容。
問向趙環環道:“二十一妹,你爲何要将這厮稱爲哥哥呢?這厮是你的哥哥嗎?”
趙環環聞言,立時心中一緊。
望着站在自己眼前面紅耳赤的趙構,不禁是眼淚都快要流淌下來。
她從小到大,向來都是迫于哥哥們的淫威,以緻于從不敢當衆親近趙構。
眼下郓王趙楷這麽問她,她隻得是狠了狠心,緩緩搖頭。
趙構見此,心登時便涼了半截。
太子趙桓雙手背在身後,沖着郓王趙楷笑說:“三弟,你這卻又是爲何。”
“人家老九自從完成成人典禮,搬到宮外頭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一次。”
“怎麽老九一回來,你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對他這麽針鋒相對的呢?”
郓王趙楷臉上閃過一抹陰鸷,沖着太子趙桓說道:“大哥,你看你貴爲咱們趙氏皇族的太子,寬厚仁德,所以自然有所不知。”
“你可知道?這世間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瞧瞧咱們老九混的,咱們兄弟姊妹當中又有誰和他真的親近。”
“剛才他剛一進宮來,看到咱們三人從延福宮父皇那裏出來,趕緊巴巴地跟條家犬似的湊了過來。”
“一口一個二十一妹,哈哈!他也不想想,這二十一妹是他配叫的嗎?”
趙構聽着趙楷這麽說,氣得咬牙切齒。
諸如像是類似這樣的場景,從小到大發生過無數次。
以太子趙桓和郓王趙楷爲首的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們,眼見他母親韋賢妃不得聖上寵愛,向來都是對他千般疏遠、萬般針對。
說實話,這還算好一些的。
年紀更小一些的時候,這幫人指不定會對趙構做出什麽事情來。
“夠了!”
冷不防地,趙構一聲怒吼。
身旁左右兩側的宮女、太監們,眼見九皇子趙構已經發怒,均是心頭一顫,連忙将頭低下。
郓王趙凱眼前一亮,大笑道:“老九現在不得了了啊!”
“看來,自從搬到宮外頭之後,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低三下四的老九了,不錯不錯,三哥我看着當真好生欣慰。”
趙環環站在太子趙桓和郓王趙楷身旁,實在欲哭無淚。
心中都揪巴成了一團,一心隻是想着究竟該怎樣爲自己的九哥解圍。
良久,又是良久。
趙構死死地盯着郓王趙楷說道:“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像是你趙楷這種人,我趙構卻也懶得搭理!”
趙構這麽說着,便要從太子趙桓和郓王趙楷兩個人中間沖過去。
然而剛剛走出幾步,郓王趙楷便将手緊緊貼在趙構的左邊側臉上。
許是童年陰影作祟,趙構頃刻間便打了個哆嗦,心中一緊,忙不疊退避三舍。
雙手緊緊捂着左、右兩邊側臉。
郓王趙楷見此,更是大笑不已,說道:“老九,你這算何意啊!”
“你三哥我隻是把手放在你的臉上,又不是要賞你兩記大耳刮子,何以至此?啊?哈哈哈!”
太子趙桓瞧着趙構吓得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也是感覺有些好笑。
于是便煽風點火說道:“瞧瞧,三弟你實在是作孽不小,都将九弟折磨成什麽樣子了!你這可實是不該呀。”
郓王趙楷沖着太子趙桓眨了眨眼睛,笑說:“那卻又怎地?畢竟都是自家人,況且咱們的好九弟現在也已長大了,今非昔比!”
“明白他三哥我如何待他,其實啊……嘿嘿!其實他三哥我都是一心爲了他好呢!”
趙環環見趙構臉色鐵青,連忙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趙構面前。
拉着趙構輕聲說道:“九哥,我的好九哥,你先行離去,千萬不要在這裏久留了,就算二十一妹我求求你了,如何?”
趙構顯得有些執拗,望着那延福宮的大門,堅定地道:“你九哥我今日說什麽也要見到父皇。”
“沒有見到父皇,就便是被他二人折磨死在這裏!也堅決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