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孫少虎和劉然二人身後的士兵,用力拍了拍他們二人的肩膀。
孫少虎和劉然站定在門口,正和無意間從軍帳外經過的嶽飛暢談、打趣,好不快活。
甚至都忘記了紮馬步的這件事情。
他二人忽然間被身後的士兵打了這麽一下,匆忙回過頭來。
隻見那士兵滿臉驚懼,悄悄用手指了指那不苟言笑的韓世忠。
他二人立時猶如魂歸軀殼一般,倒吸一口涼氣。
連忙彎下腰來,沖着韓世忠滿臉尴尬地笑了笑。
方才他二人一心隻顧着和站在外面的嶽飛閑聊,卻是将一旁的韓世忠給疏忽了。
當下眼見韓世忠雙手背在身後,臉上面無表情,他二人當即便心中一緊。
“韓……韓隊長,我二人不是有意的,純粹就隻是……”
孫少虎一面說着,韓世忠大步流星地朝着門口方向走去。
劉然被韓世忠這陣勢吓得一激靈,誠惶誠恐地匆忙向後退了幾步。
隻見韓世忠一隻大手猛然間舉起,孫少虎吓得慌張一蹲。
孫少虎雙手緊緊捂着頭,顫抖着聲音說道:“韓隊長,我等當真無意,還求您放我等一馬!”
在孫少虎看來,這次肯定是死定了。
隊長韓世忠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不将自己打得皮都開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韓世忠的這一掌竟是遲遲都沒有落下。
便在這時,孫少虎悄悄地将頭擡起來,看向韓世忠。
隻見隊長韓世忠的貼身随從将簾子高高掀着,韓世忠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望着站在外面的嶽飛。
孫少虎和劉然對視一眼,他二人都不知道韓世忠究竟是什麽意思。
軍營之中,誰又不知道韓世忠脾氣火爆?
韓世忠茲要是一急起來,往往是一發不可收拾。
眼下韓世忠如此這般望着站在外面的嶽飛,莫不是韓世忠也要将嶽飛給一通暴揍?
孫少虎和劉然二人的手心裏已然攥出汗來。
稍頃,隻聽得韓世忠朗聲問道:“剛才我聽手底下的兄弟說了,你是平定軍中人,是也不是?”
年僅二十三歲,稚氣未脫的嶽飛滿臉淡然地點點頭。
韓世忠快步走了出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繼而将手猛地搭放在嶽飛的左肩之上。
嶽飛一怔,連忙看向帳内的孫少虎和劉然二人。
孫少虎和劉然異口同聲道:“韓隊長,求您放過嶽鵬舉一馬!”
韓世忠卻根本就沒有要松手的意思,聲音霎時間低了許多,沉聲說道:“瞧你小子這模樣,倒也絕非是個什麽爛貨色。”
“現在與我好好交代交代,你們相州一帶的平定軍中人,大部分都逃向了哪裏?”
嶽飛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反正無論逃到東邊,還是逃到西邊,卻是定然沒有直接逃到棺材裏面的。”
此話一出,衆人大笑。
韓世忠跟着放聲顫笑,随即便将嶽飛帶到帳中。
嶽飛原本已經打算回湯陰老家的了,卻不成想,在此地遇見自己的兩個發小。
于是,在孫少虎和劉然的強行挽留之下,嶽飛決定在韓世忠帳中暫留幾個時辰。
也是巧了,嶽飛剛好趕上韓世忠帳中這兩日夥食不錯。
一來,金軍即将南下,朝廷撥出了大筆銀兩給予各個軍營,以作糧草軍需充備之用。
二來,韓世忠及以下這夥人雖然不爲人所重視,但畢竟是童貫的直系手下,所以在物資待遇方面,上面人也委實是不敢馬虎。
長達三個月零十八天的時間,嶽飛這還是第一次吃上一餐飽飯。
衆人圍坐在桌前,推杯換盞,優哉遊哉。
孫少虎苦中作樂道:“韓隊長,你可知道咱們童貫大将軍的逸聞趣事?”
韓世忠性子的本就耿直,他甫一聽到手底下的士兵提起童貫這厮,登時便将手邊的兩塊羊肉砸在地上。
厲聲問道:“逸聞趣事?嘿嘿!童貫這厮又能有什麽逸聞趣事,莫非你是聽說了當年他淨身入宮之時,發生的某件醜惡之事不成?”
話音剛落,劉然等人一驚,慌慌張張抓住韓世忠左臂。
壓着嗓子急聲說道:“韓隊長,小心隔牆有耳,切莫不可多言!”
韓世忠咬緊牙關,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面。
沒有好氣地道:“那卻又怎地了?想我韓世忠二十多年軍旅生涯,到頭來萬事不成,郁郁不得志!”
“說到底,我韓世忠還不是全都拜了童貫之類的這等奸邪小人所賜?”
其餘人等當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孫少虎隻得是連忙将話頭一轉,沖着坐在身旁的嶽飛說道:“幾個月之前,你不是就在平定軍裏面嗎?”
“現在我們韓隊長就坐在你面前,你将當時你的所見所聞,對我們韓隊長說上一說。”
嶽飛先是點點頭,剛要喝上一口酒,卻霎時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麽一笑,那孫少虎便跟着笑。
韓世忠皺了皺眉頭,望着嶽飛問道:“你這稚氣未脫的小孩子,究竟在笑些什麽?”
嶽飛笑了片刻,沖着韓世忠說道:“韓隊長,你且聽我一言。仔細說來,那應當是四個月之前的事情。”
“那時宋金聯手一起對抗遼國,戰事正是如火如荼,一日,五軍總将軍、天下兵馬大元帥童貫眼見死活都打不下遼國的一座城池。”
“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是去向金國求助,當時接見童貫的人是金國的一名大臣,手持重權。”
韓世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緩緩閉起雙眼,沉聲問道:“然後呢?卻又怎地了?”
嶽飛續聲說道:“當時我可是親眼所見,童貫帶了一路人馬,在這其中還有不少的朝中衆臣呢!”
“結果衆人剛一抵達金營,人家金國的大臣立時就不樂意了,韓隊長你猜怎地?”
“那名金國的大臣當場便怒了!說大宋朝廷究竟是怎麽回事?居然會委命一個臉上沒胡子的太監做将軍。”
“而且,這個拎不清自己究竟幾斤幾兩的死太監,竟然還跑來我營中向我提出求助,這不是贻笑大方嗎?誰給這死太監的臉?”
嶽飛如此這般地朗聲說着,帳内衆人聽着他這樣一番講述。
都是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韓世忠同樣也是笑得不能自己,捧腹連連。
韓世忠伺機在背後挖苦童貫,笑了片刻,他沖着旁人說道:“咱們童貫大将軍,蓋世英雄,舉世無雙,天下聞名!哪裏又怎麽可能會由得旁人如此辱他?”
“當下還不将褲子脫下,速速撒上一泡尿,一股腦地全都尿在那金國大臣臉上?”
衆人聽了後,開懷大笑,心中甚爲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