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皇帝端詳着蔡京呈上來的這份奏折,細細瞧着奏折裏面蔡京所寫的每一字每一句,其實打從心底也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實際上,這份奏折通篇胡言。
所指摘出來的有關于李綱的大小種種惡行,幾乎就等同于是莫須有。
但徽宗皇帝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将李綱關押進深牢大獄,說實在的,自從他登基爲帝以來,對李綱這個人的印象實在是差到了極緻。
尤其是在他開始寵信六賊之後,李綱屢次因爲過度心急,以緻于做出了許多堪稱是以下犯上的舉動。
他和李綱之間的君臣關系,早就已經降至冰點。
于是這般,徽宗皇帝打算順勢而爲,當場便命人将李綱身上的官服強行扒下。
李綱滿頭霧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
徽宗皇帝手指間夾着這份奏折,冷冷地瞧着李綱,厲聲說道:“大膽李綱!營私舞弊,以下犯上,企圖謀反,罪當該誅!”
話音剛落,左右侍衛立即沖上李綱近前,将李綱按在地上。
一位本該清史留名的忠肝義膽的朝中重臣,就這樣被蔡京等人三言兩語搞進深牢大獄,即将成爲階下囚。
李綱心裏面苦,心裏面委屈,但根本就由不得他辯解,徽宗皇帝壓根不聽。
應伯爵清清楚楚地看到蔡京和高俅等人臉上,流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容。
應伯爵心裏面非常明白,蔡京能這麽輕輕松松地就将李綱絆倒。
自己這個徽宗皇帝的面前紅人,可以說是做出了重大突出貢獻。
倘若是沒有自己,僅憑蔡京一己之力,根本就沒有辦法勸說動徽宗皇帝,這麽容易就将李綱打入深牢。
應伯爵望着跪在地上的李綱,隻見李綱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熱淚。
當下李綱捶胸頓足道:“我大宋的列祖列宗,睜開雙眼好好看看吧!”
“現如今朝堂之中歪風邪氣極盛!我大宋朝堂都已變成什麽樣子了?”
“以什麽踢球、小說讨得聖上關心的奸邪之徒,竟是如此這般在我大宋朝堂之中爲非作歹!”
李綱一面說着,一面望向高俅和應伯爵。
高俅暫且不提,李綱之所以會将應伯爵擺在台面上訴說,其實主要也是因爲他能夠看得出來,他首先是被六賊給害了。
再者,這其中一定有應伯爵從中作梗。
徽宗皇帝是什麽脾氣秉性,李綱比誰都要清楚。
徽宗皇帝二話不說就将他給拿下,如果說身爲徽宗皇帝的面前紅人應伯爵沒有助纣爲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蔡京聽着李綱這麽說高俅和應伯爵,立時心中不悅,目光一冷,用手指着李綱說道:“李綱大膽!竟敢如此編排我大宋朝中重臣!”
話音剛落,童貫和梁師成這兩個宦官正要幫腔,朝堂中的文武百官突然聽到朝堂外面傳來一陣波濤洶湧般的腳步聲。
徽宗皇帝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忙是緊皺着眉頭朝着朝堂外面看去。
旋即,隻見蓬頭垢面、渾身血迹的一列精兵,一個個的痛哭着從外面跑了進來。
徽宗皇帝以及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均是一驚,隻見爲首之人正是被徽宗皇帝百般寵信的西江軍統帥劉萬琛。
童貫認了好一會兒,才将劉萬琛給認出來。
童貫和梁師成對視一眼,都是滿臉震驚。
“陛下,微臣還能夠活着見到您,實在是祖上積德!”
劉萬琛二話不說,當場跪在地上,沖着徽宗皇帝磕了三個響頭。
劉萬琛滿臉淚水,身上衣衫殘破得令人看了就覺觸目驚心。
徽宗皇帝連忙從龍椅上站起身來,望着跪在地上的劉萬琛急聲問道:“劉将軍!發生了什麽事情?爾等何以至此?”
劉萬琛雙手顫抖着從懷中掏出一封血書,驚聲道:“陛下!今晨時分,金軍大舉南下,還不到一個時辰,雲中府便就宣告城破,數萬名将士戰死沙場!”
劉萬琛說到最後,一聲痛苦哀嚎,當即便昏迷了過去。
徽宗皇帝命貼身太監速速将這封血書呈上來,朝中文武百官盡皆啞然失色。
齊齊看向劉萬琛身後的衆位手下。
徽宗皇帝看着這封血書上面,那一記殷紅如血的雲中府知府的大印,當下心都涼了半截。
怎生想到,自己前一日剛剛給遼國的末代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發去密诏。
昨夜耶律延禧正要率領人馬動身,大舉南下來到大宋。
然而還沒有走出五十裏路,直接便被伏擊在暗中的金軍給劫持了。
一番血戰,天祚帝耶律延禧全軍覆沒,耶律延禧本人也被金軍俘獲帶走。
金軍從耶律延禧身上搜出這封密诏,當即連氣兒都沒有歇一口,立刻就以宋朝違背盟約爲理由,轉頭連夜大舉進攻大宋雲中府。
宋軍比之金軍本就遠遠不如,加之金軍鐵騎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駐紮在雲中府的宋軍,根本就沒有半點心理準備。
尚且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都還不到,雲中府的宋軍便就被金軍打得伏屍遍野,血流成河。
雲中府随即宣告城破。
徽宗皇帝雙手已顫抖了起來,心提到了嗓子眼,臉上寫滿了驚愕。
浮現在他腦海當中的第一個字,便是:快。
金軍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猶如一道閃電,所向披靡,攻進大宋猶如入了無人之境。
在徽宗皇帝的既定印象裏,像是這樣的軍事行動即便是再快,也應當延長一、兩日才對。
可金軍仿佛彈指之間就将一座城池給攻打下來了,而且看着雲中府知府在血書當中所寫。
可能今日酉牌時分,金軍便會向雲中府下面的康梁城發動猛烈進攻。
朝堂中的文武百官對于此事都猶如像是親眼見證了一場恐怖夢魇一般,一個個的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應伯爵簡直是萬念俱灰,金軍進攻的速度固然是奇快無比,但負責去給天祚帝耶律延禧送密诏的人,動作也真是夠快的。
滿打滿算,最多七個時辰而已,這封密诏便送到了耶律延禧手中。
兩者倘若是有一方動作稍微慢上一些,宋朝也不至于會給金軍留下口舌。
以至于剛剛收拾完遼國的金軍直接就找到了進攻的借口,大舉南下攻宋。
應伯爵目不轉睛地望着站在龍椅邊的徽宗皇帝,隻見徽宗皇帝慌了、愣住了。
甚至,腿腳都已開始顫抖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