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獨自一人帶着應伯爵來到左室,剛剛坐下,應伯爵便沖着他急聲問道:“陳老爺他人呢?現在究竟怎麽樣了?”
蔡京見應伯爵滿面焦急,便說道:“你先在府上歇息片刻,吃個便飯,兩個時辰之後我便帶你去見陳老爺。”
應伯爵這一路上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擔心着陳老爺,生怕自己可能會見不到他最後一面。
眼下又怎麽還能坐得住?
但是他看蔡京卻并不如何着急,一時間不禁是感覺到有些奇怪。
蔡京命人看茶,應伯爵看着蔡京笑說:“許三,這麽久沒見你,我看你還是和之前在清河縣裏面一樣神采奕奕的。”
“說實話,自從你和陳老爺離開清河縣之後,我還挺想念你們的。”
蔡京面帶微笑道:“此次你既然來到汴梁城了,那就在我府上多待一些時,我這個當哥哥的,好好地帶你玩上一玩。”
這一路颠簸,蔡京這一番話正合了應伯爵的意。
于是應伯爵便答應了下來。
應伯爵剛到蔡京府上,蔡京立刻便命人烹制了一桌山珍海味,用來款待應伯爵以及應伯爵的家眷們。
衆人在膳廳裏面吃了半晌,蔡京端着酒杯正要和應伯爵碰杯,應伯爵笑說:“吃完了飯,你就趕快去帶我見陳老爺。”
“許三,咱兩個人按照年紀來算我應該叫你一聲哥的,哥,謝謝你這次款待我們,我敬你一杯。”
蔡京點點頭笑了笑,對應伯爵稱了一聲“兄弟”。
應伯爵剛一仰頭将杯中的酒喝掉,突然感覺桌子下面有人輕輕地踢了自己一腳。
連忙低下頭一看,隻見是一隻女人的腳,腳上穿着繡花紅鞋。
他心裏感覺非常奇怪,定睛細看着,心想:這不是瓶兒的腳嗎?
他擡起頭來一看,隻見坐在他對面的瓶兒正是沖着他使了個眼神。
這婦人拿着筷子的玉手,快速将筷子放在桌上,背着在座衆人悄悄地向門外指了指。
旋即,瓶兒快速起身向外面走去。
應伯爵立即會意,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他二人一前一後來到院子裏,應伯爵問瓶兒:“指我幹什麽,是想要解手嗎?”
瓶兒壓着嗓子急聲說道:“哎呀,相公!這位老爺哪裏叫什麽許三啊,你肯定是弄錯了!”
應伯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完全不明白瓶兒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正雲裏霧裏間,瓶兒拉着他朝着正門方向快步走去。
瓶兒用手一指匾額,應伯爵這才愕然發現,梁上的匾額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蔡”字。
瓶兒一面急聲說着:“你且好生看着,這有寫半個“許”字嗎!”
應伯爵大驚失色,想來,許三府上又何以會寫個“蔡”字!
他正要說話,隻見瓶兒神色焦急地續聲說着:“曾經我在大名府梁中書身邊做小妾。”
“雖然我在他府上待着的時間不長,但對于梁中書府上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梁中書是汴梁城蔡京蔡大人的女婿,從始至終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位蔡京蔡大人一面。”
“但當年我畢竟多次聽梁中書府上的人們提起過他的鼎鼎威名,你看這所謂的許三的府上如此之氣派!”
“這位所謂的許三老爺,他的言行舉止、身上穿的衣裳、頭上戴的帽子,我看他多半便是蔡京本人!”
應伯爵聞言,心中大震。
倒吸一口涼氣,怔怔地望着瓶兒,結結巴巴地說道:“蔡……蔡京?”
瓶兒沖着他點頭,說道:“十有八九不會有錯!”
應伯爵實在是心亂如麻,他又怎麽想得到,許三居然會是蔡京。
蔡京在徽宗年間位極人臣,身爲“六賊”之首,深得徽宗的寵信以及重用。
倘若許三真是蔡京,那麽,那位陳老爺究竟又是何人?
總不可能會是宮裏面的某位公公了吧?
想到這一節,應伯爵甚至都感覺自己的後脊背嗖嗖冒涼風。
瓶兒正要繼續說,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疾呼:“二位,我們家老爺正在尋你們呢,沒事情便回去繼續吃酒吧!”
應伯爵和瓶兒連忙轉回頭去,隻見那是蔡京府上的一名丫鬟,眼下正站在門檻前沖着他二人急聲說道。
應伯爵和瓶兒相視一眼,也不敢在此多做逗留,邁開大步便朝着膳廳方向走去。
走進膳廳,應伯爵目不轉睛地望着蔡京。
當即心中一凜,心道:卧槽!好端端的一個好大哥許三,娘的居然會是蔡京!
天啊,說出去誰相信啊?大名鼎鼎的蔡京,居然會是我的好大哥!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金蓮、春梅、迎兒、歡兒,隻見她們圍坐在餐桌前,正是吃得心猿意馬。
他幹脆豁出去了,沖着蔡京笑說:“大哥,帶我去見陳老爺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蔡京看了應伯爵一眼,滿臉和顔悅色的笑容,點頭說道:“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見!”
蔡京臨時命人駕了一輛馬車,從自己府上正門一路前往位于汴梁城東面的延福宮。
這延福宮并不在皇宮裏面,它是獨立的一處宮區,完全就是宋徽宗自己娛樂的地方。
平時宋徽宗并不住在這裏,但蔡京算了算日子,心知此時宋徽宗決計不會在皇宮裏面,定是在這延福宮。
蔡京帶着應伯爵一路從後門暗道走進,之所以不走正門,完全就是爲了避免引人耳目。
于是這般,應伯爵倒也沒有見到延福宮的什麽氣派與恢宏。
隻是如同進入一座普通的高大民宅一樣,來到了宋徽宗所在的那一間房裏。
蔡京和應伯爵站在門口,沖着裏面高聲說道:“應伯爵已經帶到!”
話音剛落,應伯爵便聽見房内傳來一聲驚喊:“哎唷!”
蔡京神色一變,心道:陛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莫非是心知應伯爵來了,激動所緻?
旋即,隻見房門大開。
宋徽宗快步從房内走出,定睛瞧着應伯爵,突然間眉開眼笑,急聲道:“光候!你來了!”
應伯爵神情一陣恍惚,脫口而出:“陳老爺,您沒事啊?”
宋徽宗見次,滿臉無奈地狠狠瞪了蔡京幾眼。
旋即百般寵溺地沖着應伯爵說道:“還沒死,哈哈!這不是索性你來了嘛,這條性命也不至于這般便沒了!”
蔡京吞咽了一大灘口水,心道:我的個乖乖,陛下總是如此不拘小節,一鬧起來,也是沒有下限的主。
貴爲一國之君,總是如此,是不是也不大行啊?
宋徽宗如獲至寶一般,連忙拉着應伯爵走進房内。
但此時,蔡京看到應伯爵仿佛已然化作一尊雕塑,伫立在當場。
因爲他注意到陳老爺的這一身龍袍,分明便是一副皇帝打扮。
說來,這也是因爲宋徽宗心知應伯爵來了,激動得無以複加之故。
這才忘記将龍袍脫下,換上常備在身邊的青衣小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