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基本上還不到一個時辰,兩輛馬車便已經離開清河縣。
其實主要也還是因爲金蓮和瓶兒她們在家裏面時,已将事情全部都辦完了,準備得非常充足。
不至于走三裏路便要下車解個手,不至于走五裏路便要下車拿個細軟。
兩輛馬車行出清河縣的官道之後,道路開始變得微微有些颠簸。
車裏面的幾名婦人肩并着肩,神情都開始有些不适。
應伯爵坐在正當中,懷中緊緊抱着迎兒。
看着春梅竊笑道:“其實剛才我和李拱極說一、兩個月就會回來,我根本就是在騙他的。”
“好家夥,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從清河縣出來一路去那汴梁城,路途多麽遙遠啊!不在汴梁城待個一年半載的,回來幹屁!”
春梅聞言,莞爾一笑,特意拿着應伯爵方才所言打趣道:“相公,你剛才說幹什麽?”
身旁的幾名婦人立即會意,瓶兒和歡兒齊聲說道:“屁。”
應伯爵實在是被這幾名婦人逗得臉都紅了,但又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
什麽幹啊的,什麽屁啊的,真的是……
衆人笑了片刻,金蓮緩緩收斂起了臉上笑容。
看着應伯爵說道:“說來,自從武大那三寸丁谷樹皮死了之後,此次還是奴家和你走的最遠的一次。”
“家裏面的事情雖然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有一樣,方才在家裏面的時候,我忘告訴你了。”
金蓮話音剛落,應伯爵心中一緊,連忙問道:“你是指什麽?”
金蓮刻意看了一眼瓶兒,心中竊喜,翻了個白眼道:“就是二進院裏面的東面廂房,那裏面可裝着很多的金銀财寶呢嘛。”
“嘿嘿!出來的時候我把門上鎖頭給擰下來了,也沒有再鎖上去。”
“咱們這一走就一個月兩個月,多則甚至是一年半載的嘛!哎呀!是了是了,難免會招賊的嘛,到時候可就……”
這婦人話還沒有說完,瓶兒猛地一拍大腿。
連忙轉頭看向應伯爵急聲說道:“該死的!這該如何是好!”
由于花老太監留下來的那些财物,就仿佛像是這婦人的命一樣。
眼下這婦人經由金蓮這麽一說,内心立時便要炸了!
應伯爵簡直是振聾發聩,怔怔地望着金蓮問道:“真的假的?”
金蓮看着瓶兒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心中奇爽無比。
幽幽笑道:“是真的便是真的,還能有假?”
歡兒也是花容失色,着實是爲瓶兒捏了一把汗。
瓶兒都急了,看着金蓮說道:“姐姐你怎能如此!好端端的,爲什麽要将門上的鎖頭給擰下來呢?”
接下來,金蓮自然是專揀難聽的說。
她覺得什麽能讓瓶兒着急,便說什麽。
春梅坐在一旁,看看金蓮,看看瓶兒,其實心裏面大概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此時,瓶兒半截身子完全直起來了,猛地一把抓住金蓮的袖子。
她正要說話,春梅卻将她攔住。
“大姐姐一定是開玩笑的,三妹其實你無需當真。”
春梅這麽一句話,瓶兒立時破防。
無比震驚地問道:“啊?開玩笑的?”
春梅鎮定自若,隻是輕輕點着頭,沖着金蓮尴尬地笑了笑。
應伯爵多麽狡猾啊,聽春梅這麽一說,便明白了金蓮的用意。
于是便輕輕将瓶兒的手拉住,說道:“既然春梅都這麽說了,那就真的是開玩笑的了,不要當真了。”
金蓮一會兒這樣,應伯爵一會兒那樣,着實是令瓶兒心神驚悚險些當場昏迷過去。
金蓮環抱雙臂看着春梅,神情一冷。
這婦人眼見裏外全都幫着瓶兒,再這麽拿着瓶兒調笑打趣,也着實是沒有什麽意思。
于是便緩緩微閉起了雙眼,閉目養神。
整整一日的時間,應伯爵等人途經泰城、成文縣、嘉年縣、月陽城。
又有南方以下的巨野城、郓城、秋澤城等等大小地域。
眼看着再有一或兩日便能出了山東,來到河南境内。
當然,由于汴梁城位于山東南部一帶,從清河縣出發去往汴梁城,着實算是南轅北轍、大費周章。
但是眼下金遼大戰,大宋不斷向北方調遣官兵,這兵荒馬亂的,又決計不能不選擇這樣一條費力不讨好的路線。
基本上就等同于是在離開山東境内之後,這趟漫長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一整日下來,應伯爵等人幾乎沒作什麽停歇。
除了中午簡單吃了點幹糧,便始終都在趕路途中。
金蓮和瓶兒她們往往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斷地被馬車颠簸着,心神俱疲。
金蓮也着實是沒有心思再拿瓶兒尋開心了,所以始終都沒有再說什麽話。
應伯爵隻做了半個破碎的夢,便悠悠醒轉。
掀開簾子一看,隻見外面夕陽西下,滿山紅光。
道路兩側的樹木以及花草在他眼前不斷交疊,看上去如夢似幻,詩意萬千。
一時間他竟是看得癡了,前世究竟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多少次,他着實是已經數不清了。
但是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這都屬于九州大地。
所以無論看向哪裏,都差不多。
他不禁是感慨萬千,心道:天曉得天底下又能夠有幾個人有我這種機緣!
前世我孤苦一生,今世卻得貴人相助并且還能妻妾成群,唉!實在是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爹,我餓了。”
迎兒緩緩睜開雙眼,沖着應伯爵說道。
應伯爵猛地抽回神來,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面的迎兒說道:“要不然停下來歇一歇?”
迎兒隻是點點頭,一對純淨的目光,深深地注視着應伯爵的臉。
應伯爵命令潘陽吉等人停車,繼而掀開簾子從馬車上一腳跳下。
從另一輛馬車裏翻找出來一大包羊肉與炊餅,分發給衆人。
馬車已經徹底停了,金蓮、瓶兒等人一一醒來。
春梅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應伯爵輕聲問道:“現在到了哪裏?”
應伯爵看了眼蔡京派來的一名小厮,問道:“小哥,走了整整一日,究竟到哪裏了?”
那小厮環顧四周半晌,與同行的人合計了一下。
稍頃,一拍大腿說道:“八九不離十,曹州!”
應伯爵一聲驚歎:“啊!曹縣啊?”
他腦海裏登時浮現出一個威武雄壯的漢子的身影,那漢子大金鏈子小手表,一天三頓小燒烤。
一口正宗的曹縣口音:“山東菏澤曹縣!牛掰666,我的寶貝!”
春梅搖頭笑了笑,說道:“走了這麽久的時間,我以爲都到了哪裏呢!”
“原來才剛剛到達兩地交界處,哈哈!真是沒有個事情誰都不願趕路。”
應伯爵站在馬車前,伸了個懶腰,任由暖風拂面。
夕陽的餘晖灑在臉上,盡情地享受着歲月的美好。
片刻之後,他沖着坐在馬上的那三位小厮說道:“小哥,接下來可得再快點,可不敢耽誤個片刻的!”
那位小厮正在大口咀嚼着羊肉,聽到應伯爵這麽說,連忙點頭說道:“從咱們上路開始,我們一直看着呢,應大人您就瞧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