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母和潘金香眼見潘金蓮從膳廳裏面氣沖沖地走出,便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金蓮一路哪裏也沒有去,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腳将門踢開,咬牙切齒地坐在茶桌旁,氣得渾身上下連綿起伏不停。
潘金香苦笑着走了進來,沖着潘金蓮問道:“究竟是什麽事情啊,讓你氣成這個樣子。”
“那個小寡婦都已經上門來了,方才老爺也已經将話說到了那個份上,你何必還讓自己如此苦惱?”
金蓮原本不想要将這些事情說與這些娘家親戚們聽,但是眼下心中實在是氣憤得很。
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當即拍案而起說道。
“哼,幾年光景下來,奴家始終都和那武大生活在一起,雖然日子過的拮據,但是好在武大處處謙讓奴家。”
“無論是什麽都給奴家最好的,無論奴家做了什麽事情,他都是百般忍讓。”
“自從這應花子出現之後,我待應花子一片真心實意,徹徹底底地将武大這三寸丁谷樹皮給扔到了一旁,甚至是最終不惜以砒霜劇毒将他給害死。”
“當時這些花子說得可好了,說什麽要一輩子對奴家一心一意,說什麽奴家便是他的天、便是他的地。”
“結果這才幾個月的光景?先是龐春梅,後又李瓶兒,中間險些還讓奴家誤以爲他要将那個什麽歡兒也一同給娶進來。”
“娘,姐,你們兩個人說說,這應花子是不是卑鄙無恥到極緻了?賊囚根子!活脫脫便如一塊糞坑石!”
金蓮這一通埋怨,潘母和潘金香二人面面相觑,都是啞然失色。
其實就潘金蓮和武大郎之間的那點事兒,娘家親戚們早就已經傳遍了。
純粹是潘金蓮因爲應伯爵而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了而已,他們至多不說也就是了。
可心裏面誰又不對潘金蓮充滿鄙夷呢?
潘金香愣了片刻,而後拉着金蓮搖頭苦笑道:“妹妹,其實這些原也算不得什麽,說實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自從老爺發迹之後,他待你着實不薄,這是咱們親戚間都看得出來的。按理說像是咱們這種平民小戶,每個月也就幾錢碎銀的花銷。”
“可是你看看他要了你之後,每個月最少都是六、七十兩銀子的開銷,不說事事遷就你、忍讓你,可也着實是事事都對你有求必應,你說呢?也就可以了嘛。”
潘金蓮越聽越是火大,一心想要沖進膳廳裏,将李瓶兒一把抓來,狠狠地暴揍一頓。
但是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使得她沒有這麽做。
但是這股火,金蓮可算是徹底在心裏面給藏起來了。
話說當晚時分,李瓶兒在應伯爵府上住下。
原本應伯爵是打算讓李瓶兒過門之後,暫時在自己的書房裏面住着。
可是現在由于陳老爺一事,先前的計劃通通全部都被打毀。
所以,應伯爵便安排李瓶兒在剛剛打掃出一半的書房裏面住下。
當晚,亥牌時分。
應伯爵坐在床邊,李瓶兒躺在床裏。
應伯爵正想着接下來這一路之上會遇到的種種情況。
正在認真想着,忽聽得這婦人咯咯輕笑。
轉過頭去,隻見這婦人望着天花闆,不住地癡笑着。
應伯爵問她:“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笑個不停?”
這婦人滿臉得意神采,說道:“先前奴家一心一意隻是盼着那花子虛趕緊死了,休要耽誤咱二人的好事。”
“沒有想到啊,這厮竟是說死就死,連半點都不含糊。而且就在他死之前,奴家已經将家裏面的金銀财寶全部都轉移到了你這裏。”
“倘若是放在一個月之前,這些事情奴家是想也不敢想的。”
應伯爵聽這婦人這麽一說,這才明白過來這婦人究竟在笑些什麽。
應伯爵搖搖頭,輕歎一聲說道:“子虛老弟死了之後,謝希大和常時節他們都開始有意無意的躲着我。”
“我們會中十友畢竟都是拜過把子的,正所謂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現在他們都擺出了一副将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的态勢,相信子虛的事情,他們心裏面已經有數了。”
這婦人瞥了瞥嘴,不屑地道:“有數了卻又怎樣?就他們那夥人,成日隻知道混吃混喝,死上不得台面的,哼,你早些和他們劃清界限了,對你、對奴家都是一樁好事。”
這婦人話音剛落,應伯爵便也心領神會地一笑。
他二人攜手興奮地将被子快速展開,緊緊擁抱在一起。
隔日清晨時分,應伯爵從這婦人的懷中醒來。
揉着惺忪的睡眼,透過窗子看向外面的天色,隻見才剛剛泛起魚肚白。
他連忙穿戴整齊,大步走了出去。
從第一進院走到第二進院,隻見潘陽吉和潘陽之兩個人已經和汴梁城來的那三名小厮,開始忙碌起來,裝點馬車了。
潘陽吉和潘陽之見應伯爵已經醒來,連忙作了個揖,說道:“老爺,早。”
應伯爵站在原地,指手畫腳的,嘴上問着:“去汴梁城這一路上會用到的東西,都已經裝齊了嗎?”
潘陽吉氣喘籲籲地道:“老爺,我二人兩個時辰之前便和這三位小哥前前後後忙碌着,您就将心放在肚子裏面吧,該帶的全部都帶上了。”
應伯爵點點頭,走到馬車前,掀開簾子。
隻見馬車裏面,衣褲、食物、桌椅闆凳,裝了個滿滿當當。
連半個人都已經坐不進去。
而後他放下簾子,又走到後面那輛馬車前,掀開簾子向裏面看去。
隻見裏面除了座椅、小床,空無一物。
内部看上去寬敞明亮的,能足足坐進去七、八個人。
這前後兩輛車全部都靠着最前面的三匹馬拉着,而他自己的那匹汗血寶馬則不作拉車之用。
應伯爵心情非常振奮,沒有想到家裏面的下人心思缜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操心,他們自己就已經将活兒全都幹完了。
那三名小厮上上下下忙碌了一番,爲首的那人走了過來,沖着應伯爵說道:“應大人,事不宜遲咱們趕快上路,你快些讓你的那幾位婦人快快上車吧。”
應伯爵擡起頭來看了眼天色,在尚且還沒有徹底大亮的蒼穹裏,仿佛看到了陳老爺的那張慈祥、憨厚的臉龐。
看着,看着,他心裏面愈發地激動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他和陳老爺隻是以書信交流。
他和陳老爺很快便會再次重聚,心中實在是喜不自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