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希大正手舞足蹈地沖着應伯爵說着,卻眼睜睜瞧見應伯爵快步跑進膳廳裏。
他隻身一人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應伯爵離去的身影。
心中開始泛起了嘀咕:這應二哥倒也當真奇怪得很。
按說在這些兄弟裏,應二哥和大哥以及子虛老弟之間的感情最爲要好。
眼下他聽我說起子虛老弟已經一命歸西,卻又因何如此不悲不傷?
應伯爵跑進膳廳裏面之後,手指顫抖着指着潘陽之和潘陽明二人。
對趙香珠說道:“香珠,這兩個家夥你給我好生看管着,倘若是他們有任何不軌的舉動,你要打便打,這是我給你的權利。”
趙香珠愣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好的老爺。”
應伯爵冷冷地看了潘金蓮一眼,輕哼一聲,正要離去,龐春梅快步跑了過來,抓住他的手。
“剛才我聽謝希大說怎麽了?花子虛死了?”
龐春梅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着應伯爵。
應伯爵點點頭,斬釘截鐵道:“不錯!子虛死了!”
龐春梅在西門慶府上做丫鬟很多年,與花子虛自然同樣也是老相識。
眼下春梅得知花子虛已死,便坐不住了,連忙要和應伯爵一同前往花府。
潘金蓮那婦人翹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眼睜睜望着春梅随同應伯爵一同離去。
她撇了撇嘴,看着趙香珠讪讪笑道:“你看咱家老爺這個勤快勁兒,香珠你有什麽感想嗎?”
趙香珠也沒有明白這婦人究竟是什麽意思,隻得是點點頭說道:“那倒也沒有什麽感想。”
潘陽之和潘陽明二人面面相觑,他二人畢竟已經跟随潘母進入應伯爵府上有些時日了。
對于趙香珠的身手,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分寸的。
所以也并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是雙眼緊緊盯着潘金蓮,頻頻向潘金蓮求助。
春梅跟随應伯爵以及謝希大二人騎跨上那匹汗血寶馬,一路從獅子街飛馳了出去。
此時已是酉牌時分,夜風蕭瑟,春梅感覺到寒風刺骨。
大聲問謝希大:“花子虛府上此時應該已是人滿爲患了吧?他的那些老相識現在全來了嗎?”
謝希大雙目直視着前方,若有所思地道:“我此番從兄弟府上出來,主要是來向應二哥報信兒,反正我在他府上的時候,看見已經來了五十多号人。”
春梅掰着手指頭粗略一算,想來花子虛往日的那些老相識應該已經來了十之七八了。
其實此時她的心情非常的複雜,話說她自從嫁給應伯爵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到過西門慶府上。
往日之中的那些老相識,像是吳月娘,像是李嬌兒,像是宋慧蓮,像是來保、繡春等人。
她着實是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過,加之她自打從西門慶府上離開之時,便鬧得很是不愉快。
待會兒在花府與衆人相見,心中定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應伯爵一行三人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便趕到花子虛府上。
此時花府上下已是人滿爲患,靈堂布好,白衣素服,紙錢飛揚。
但令春梅大爲震驚的是,在場衆人幾乎全部都是老面孔。
她站在應伯爵身旁,仔細掃視一圈,發現來來往往的人,要麽是與會中十友有關,要麽是和李瓶兒有關。
死活就是找不到花子虛在外面結交的朋友。
眼下都已經是這時辰了,該來的人,早都已經全部到場。
那就隻能夠說明,花子虛在外面交友不淑。
現在他都已經死了,可是往日裏的朋友們竟然一個都沒到場。
她看到李瓶兒滿臉哀傷地坐在堂前,陸陸續續到場的人不斷上前安慰她,敦促她節哀。
她看到吳月娘站在西門慶身旁,輕輕地拍着李瓶兒的香肩。
她看到花府的丫鬟們裏裏外外忙前忙後。
正在定睛細瞧着場中景象,突然身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猛地回頭一看,隻見是來保和宋慧蓮夫婦二人。
宋慧蓮上下打量着她,神情一喜,情不自禁地道:“現在應當是得叫應夫人了對嗎?應夫人别來無恙啊!”
宋慧蓮一面說着,掩面輕笑。
春梅的半邊臉頓時暈紅了,朝着宋慧蓮和來保二人道了個萬福。
他二人眼見現如今春梅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細皮嫩肉的,便知道春梅在應伯爵府上定然是頓頓山珍海味,過着錦衣玉食般的生活。
這也才算知道了,應伯爵對龐春梅極是不錯。
應伯爵拉着來保走到牆角,輕聲問道:“現在子虛人已經沒了,往日的那些兄弟們究竟都打算怎樣?難不成就這樣将他下葬嗎?”
來保皺了皺眉,說道:“應二爺,這事兒您就不能問我了,您說我區區的一個小厮,又哪裏知道這等大事。”
“您瞧,我家老爺正站在堂前對大娘和二娘輕聲囑咐着什麽,您過去問問便知。”
來保話剛一脫口,立時就察覺出不妥。
之前因着龐春梅一事,應伯爵都已經徹底和西門慶撕破了臉。
眼下舊人重逢,究竟還有什麽可說?
來保朝着應伯爵定睛看去,隻見應伯爵果真是站在原地,并不過去和西門慶說什麽。
但是很快,除了西門慶之外的會中十友衆人,全部都湊近至應伯爵身邊。
衆人一口一個應二哥,言語間好像是生怕怠慢了應伯爵。
應伯爵的心裏面其實也非常清楚,像是吳典恩、蔔志道等人,之所以會對自己如此誠惶誠恐絲毫不敢怠慢。
純粹也是因爲自己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
倘若是換成從前,這幫人決計不會如此。
說實在的,曾經的應花子在衆人眼中算個球啊!
應伯爵和衆人淺談片刻,便和衆人一同走到堂前,來與李瓶兒會面。
當下應伯爵和李瓶兒二人四目相對,心有靈犀一般地并沒有和對方說什麽,隻是簡短的客套了兩句。
李瓶兒對吳典恩和謝希大說道:“哥幾個在這裏小坐片刻,估摸着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報國寺的普善大師便會來到府上。”
“現如今子虛人已走了,倘若隻是由我這個娘兒們接客,那屬實不夠看。”
“所以,待會兒那普善大師來了,還希望兄弟幾個好生幫襯着奴家,招呼着大師禮數一一要盡到。”
吳典恩和謝希大連忙點頭稱是,嘴上說着:“這是我等分内之事,現在子虛人已走了,府上之事,便就更加是我們自家的事情了,弟妹你盡管放心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