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武大的女兒迎兒,自從被潘金蓮帶到應伯爵府上以來,應伯爵始終都待她視如己出。
起初身形赢弱、瘦弱不堪的迎兒,在日夜山珍海味的滋潤之下,現如今身子已經壯了許多。
有着大把的力氣。
迎兒甫一将歡兒緊緊抓住,歡兒立時仿佛雙腿都不聽自己使喚。
就任憑着迎兒抓着她飛速向前面跑去。
她心中大感焦急,但是又決計無計可施。
天曉得這歡兒究竟笨到、蠢到了什麽程度,連區區一個半大的孩子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倘若她能夠随随便便想出一個揶揄的法子來,那決計能夠脫身。
畢竟潘金春就那樣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如此這般,歡兒被迎兒一路強行拉着來到潘金蓮門口。
此時這婦人剛從膳廳裏出來不久,龐春梅娘家來的那兩位客人現下仍舊沒有走。
龐春梅打算陪好了他們,所以潘金蓮直到今日仍舊作陪,一直不得消停。
人家走到哪裏,她跟着走到哪裏,人家喝茶吃酒,她便跟着喝茶吃酒。
說來也是巧了,方才這婦人和龐春梅在膳廳裏吃茶時,突然隐約聽見後門外面似乎有人咳嗽。
那陣陣咳嗽聲,在這一個月當中,這婦人已經聽到過無數次了。
加之這婦人也知道了應伯爵和李瓶兒之間的醜事。
于是當即便拍案而起,讓娘家三姐潘金春先行去開門。
确認果真是李瓶兒派來的那丫鬟之後,再讓女兒迎兒跑出去,将她強行給拉進來。
但這婦人之所以沒有選擇讓潘陽吉和潘陽之等人去将那丫鬟帶進來,主要也還是因爲怕應伯爵生氣。
一來這迎兒隻是一個半大孩子,做了什麽事情,原也都算不得什麽。
二來應伯爵待迎兒視如己出,就便是今日這婦人親手釀造出了一件人命官司,想來應伯爵看在迎兒的份兒上,也不至于和她徹底翻臉。
此時,這婦人呆在自己房裏,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便知道迎兒帶着李瓶兒派來的那丫鬟來了。
這婦人立刻正襟危坐,命自己的娘家叔伯兄弟潘陽之和潘陽明站立在左右兩側,安然待命。
頃刻之間,迎兒“砰”的一腳将房門給踢開。
強行拉着歡兒跑了進來。
那歡兒這一路之上始終都被迎兒緊緊抓着手,被迎兒強行拉着,眼下這雙手都快要不是她自己的了。
疼痛萬分,似乎分分鍾便會骨頭碎裂。
潘金蓮甫一看見歡兒,立時臉色一冷,沖着歡兒輕聲說道:“李瓶兒府上的丫鬟吧?過來。”
歡兒心底一涼,心知大事不妙,但此時根本已經沒有辦法走了。
她也不想想,倘若方才聰明一點。
在這半大孩子面前瞞天過海逃之夭夭,那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情。
眼下她人就如同是一塊被人攤放在案闆上面的豬肉一樣,随時等待着潘金蓮這婦人的宰割。
她雙腳不聽自己使喚,緩緩朝着這婦人挪動着,這婦人從一旁拿起一杯熱茶。
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吧,今次你來到我府上是有何事?”
“告訴你,你務必要如實招來,否則今日也不可能讓你活着出去。”
歡兒一聽這話,立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戰戰兢兢地道:“小人……小人也不了解其中緣由,隻是我家夫人命我前來,用暗号将應老爺帶到我家花府。”
潘金蓮這婦人不苟言笑,雙眼目光緊鎖在歡兒臉上。
而後“啪”的一聲脆響,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茶桌之上。
猛地竄起身來,用手指着歡兒的鼻子厲聲道:“賊奴才,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嘴硬,扯這些謊來欺瞞我!”
歡兒吓得仿佛七竅快要升天,渾身顫抖着說道:”小人……小人不敢妄言,就即便是借小人一千個膽子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夫人您啊!”
歡兒心中有苦難言,也當真是奇怪得很。
自己分明都已經将實情和盤托出,這婦人卻又爲何說自己是在扯謊呢?
潘金蓮從坐上離開,飛速走到歡兒面前。
滿臉隐忍地問道:“那我現在且問問你,你家夫人命你來找我們家老爺,究竟是有何貴幹呢?”
站在一旁的潘陽之瞧出來了,潘陽明瞧出來了,就連歡兒自己也瞧出來了。
這婦人咬牙切齒的,那指甲都已經嵌進肉裏。
似乎大有分分鍾,便想要将歡兒當場将皮給活剝了的态勢。
歡兒的呼吸急促起來,就便是她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雙腿還是禁不住地顫抖着。
“睡……睡覺。”
歡兒的聲音細不可聞,這婦人卻也聽到了,但卻佯裝沒有聽到。
轉過頭去,看着娘家叔伯兄弟潘陽之問道:“這賊奴才究竟說了什麽,你聽到了嗎?”
潘陽之撓撓頭,緊皺着眉頭說道:“好像是在說什麽睡覺?”
一旁的潘陽明一拍大腿,說道:“定是如此,方才妹妹你不是問這丫鬟她家夫人叫老爺前去,究竟是做什麽嗎?”
“這丫鬟剛才已經說了,就是睡覺啊。”
潘金蓮卻緩緩搖頭,臉上浮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斬釘截鐵說道:“不對,你肯定是聽錯了,這家夥什麽都沒有說。”
潘陽明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潘金蓮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好在潘陽之頭腦轉得快。
耳聽得潘金蓮這麽說,立刻便順勢說道:“沒錯!這丫鬟可什麽都沒有說!”
潘金蓮猛地回過頭去,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歡兒的臉上。
隻此一記耳光,登時便将歡兒扇翻在地。
歡兒的半邊頓時火辣辣的腫了起來,疼得呲牙咧嘴,如同半邊臉直接被人砍了去一般。
這婦人好狠,好卑鄙!
嘴上一再詢問着,可當對方将實情告訴給她了,她卻又一口咬定對方什麽都不說。
非要找由頭将對方暴揍一頓不可。
潘金蓮将雙手背在身後,沖着潘陽明和潘陽之二人說道:“我就便是這麽問她,結果她死活不說。”
“那就怪不得我了,兩位哥哥,你們說對吧?”
潘陽之連忙點頭說道:“沒錯!根本也怪不得妹妹,依我看來,于情于理這丫鬟現在都應當聽憑妹妹你處置!”
随即,潘金蓮一聲令下,令潘陽明和潘陽之二人沖着歡兒暴揍一頓。
潘陽明和潘陽之二人在應伯爵府上日子過得好生苦惱,别聽潘金蓮這婦人一口一個哥哥的叫着。
說來,現如今她日子過得威風了,時時刻刻都對他二人心存報複。
心情不順了,便是一通臭罵。
話說得不中聽了,便是一頓臭打。
直是令他二人日日叫苦不疊,心中憋屈苦悶。
眼下終于逮到了可以撒氣的這麽一個丫鬟,還不是有十分力,便使十分力?
還不是企圖一鼓作氣,将這歡兒給活活揍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