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拱極已經在心中盤算起,具體該如何對付李善長的計劃。
說來,李善長之所以會如此風光,也僅僅隻是憑着一個身份而已。
那便是,李元亮的第七世孫。
但切莫忘記,大宋崇文抑武,自太祖皇帝開始,曆代天子都是一直不斷地對武官施壓。
況且李善長畢竟都已是李元亮的第七世孫了,加之李元亮當年子孫衆多,李善長僅僅隻是李元亮衆多子孫脈系當中的其中一支而已。
倘若李拱極當真是動真格的,動了也便動了,李善長難不成還能翻了這青河縣的天嗎?
這一日,李拱極從應伯爵府上回去之後,便開始翻閱典籍檔案。
試圖想要從這些年以來的任意的一個細枝末節裏,揪出由頭,在李善長身上狠狠地擺上那麽一道。
彈指間,兩天時間過去。
這兩日應伯爵除了在家中修訂《天劍龍刀》的小說書稿,便是去許郎中那裏探望明雲。
反正找李善長報仇血恨的那件事情,也有李拱極着手料理,無需他自己操心。
所以這兩日過得倒也還算是安靜祥和。
而龐春梅娘家那邊這兩日有親戚來造訪,潘金蓮陪着這婦人一同熱情接待娘家客。
期間山珍海味推杯換盞,悠哉悠哉,卻也無需贅述。
且說李瓶兒那婦人,自從兩日之前花子虛從麗春院回來之後,便大病了一場,長卧不起。
也請郎中來看了,說花子虛害了大病,需要很大一筆錢來醫治。
花子虛便讓這婦人拿出錢财來,讓郎中開藥。
可這婦人這兩日之間也沒有閑着,一份一份的,将自己家裏面的财物,幾乎依次已經全部都轉移到了應伯爵府上。
眼下家裏面當真所剩無幾,如果是随随便便拿出那麽二十兩、三十兩的,倒是簡單。
可若說是再多的,那實在是已經沒有了。
這婦人眼見花子虛病病殃殃,一副馬上便要命歸西天的德性。
立刻心生一計,想着反正他這條狗命留在世上也是耽誤自己和應伯爵的時間。
幹脆就趁他病,要他命。
話說之前的那一個月裏,這婦人也向應伯爵問起過,當時潘金蓮究竟是如何害死武大的。
當時他二人已然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應伯爵倒也不介意告訴給她。
于是就将當時潘金蓮那婦人如何将武大害死的種種經過,全部都對這婦人講述了一番。
但說實在的,李瓶兒畢竟與潘金蓮并非是身處在同一階級。
就像是那婦人那種粗鄙、野蠻的法子,她才懶得用。
當下隻是讓歡兒從房内出去,這婦人坐在床邊,将手輕輕放在花子虛的額頭上。
摸了一摸,發覺竟是猶如一塊燒紅了的熱鐵一般滾燙。
便輕聲說道:“家裏面已經沒有錢,要不然你去外面借一些?”
花子虛嘴上呻吟着,心中百爪撓心,魂魄猶如分分鍾便要從軀殼裏鑽出去一般。
耳聽着這婦人這樣說,頓時大驚失色,一把抓住這婦人玉手。
急聲問道:“家裏怎麽沒有錢?我伯父在宮中辛苦一生,做了将近四十六年的太監,他老人家的錢财呢?”
花子虛越說越急,心髒仿佛都快要從嗓子眼裏面跳出來一般。
這婦人玉手一晃,輕輕地将花子虛的手甩到一旁。
繼而将雙手緊貼在大腿上,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道:“花沒了。”
花子虛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翻身坐起。
怔怔地望着這婦人,一時間竟是反應不過來。
半晌過去,他才說出話來:“怎地就花沒了?那些錢财,那些金銀财寶,才這麽區區兩年不到的時間,便全都花沒了?”
這婦人隻是輕輕地點着頭,漫不經心地道:“不錯,正是。”
這婦人臉上雖然也看不出有什麽表情,但是内心之中已然樂開了花。
眼睜睜瞧見花子虛脖子上面青筋暴起,面色慘白,嘴唇發紫。
這分明就是大有心急過度,将要昏迷過去之狀。
于是嘴上便說着:“卻也不是奴家說什麽,你這平日裏揮霍無度,今日去你大哥西門慶家裏了,明日又去那麗春院裏了,不都是錢财嗎?”
“再說了,就花子由那三個狗奴才,沒日沒夜地惦記着你伯父留下來的那些财物,我這好生一番上下打點,不又都是錢?”
這婦人臉上始終也看不到有一絲表情,就好像是在訴說着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花子虛聽在耳朵裏,急在心裏,愈發地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喘不上來氣了。
難以置信地望着這婦人。
旋即,艱難擡起手來,指着這婦人的鼻子,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休得和我扯謊!”
“我伯父他老人家究竟給咱夫婦二人留下多少的财物,我心中有數,你瞞不過我。”
這婦人隻是撇撇嘴,笑了笑,道:“你一天到晚的,滿腦子裏全都是麗春院裏的那些個窯姐兒,家中财物,你又知道幾分?”
“你睜開眼來,便是你和那幾個窯姐兒的歡聲笑語。”
“你閉上眼去,便是你和那幾個窯姐兒的溫柔鄉,哼,你知道個屁!”
這婦人說到最後的“你知道個屁”這五字之時,都已冷笑出聲。
花子虛決計聽不出這婦人語氣之中飽含着的不屑與嘲諷。
這婦人心道:你又怎麽知道了?家裏面的金山銀山,我早就已經一份一份地運到應伯爵府上了。
等到你這賊短命的一死,我李瓶兒也便就姓了應,而非再跟着你花姓!
花子虛一急一氣,當即便癱躺在床上。
渾身上下,猶如被放進籠屜裏蒸上一般,虛弱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甚至連擡起眼睛,似乎都需要費上好大一番力氣,當真也着實是痛苦難當。
這婦人緩緩站起身來,爲花子虛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輕歎一聲,道:“畢竟也着實是沒法子的事情,誰讓你趕上家裏這時節呢?”
“唉,罷了,奴家這就去看一看,究竟還能不能從地闆縫裏給你摳出來個三瓜倆棗的,也好給你請郎中治病不是?”
這婦人一面說着,一面緩緩向外面走去。
那丫鬟歡兒站在院内,方才這婦人和花子虛之間的對話,她全部都聽在耳朵裏。
心裏面當真是七上八下,生怕這婦人的醜事東窗事發,倘若事發,屆時花子虛定然不會饒過她們。
歡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眼睜睜瞧着李瓶兒這婦人一腳從門内邁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