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拱極和王天候兩個人登時大驚失色,根本就沒有想到,應伯爵邀他二人來到府上,竟是因爲那小厮明雲。
說來那小厮明雲于他們兩個人而言,的确已經算是老交情。
可畢竟他身份卑微,區區一個小厮的身份擺在這裏,着實算不得什麽。
按着應伯爵的說法,多半便要爲了明雲狠狠地收拾、整治李善長一番。
這李善長乃是李元亮的第七世孫,别說區區的一個小厮明雲了。
就便是清河縣内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也不得是事事憋着忍着?
又怎麽可以和李善長作對呢?
當下他二人面面相觑,王天候沉吟良久。
緩緩擡起頭來看着應伯爵問道:“莫非大哥是真的想要爲那明雲出頭,不惜與李善長作對?”
應伯爵急了,一掌狠狠拍擊在桌子上面,斬釘截鐵地道。
“那是自然,我今天邀你們兩個人來我這裏,也不爲了别的,就隻是爲了商讨一下有關于明雲的這件事情。”
“按理說你們兩個人究竟要不要選擇出手,那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當然,如果是可以爲明雲出手的話,那自是再好也不過。”
王天候緩緩轉過頭去,看向李拱極。
隻見李拱極坐在座位上面,面無表情的望着桌子上面的飯菜。
眼見桌上的飯菜熱氣升騰,仿佛去年春節的情景在他眼前浮現出來。
猶記得那是大年初二,夜晚時分,李善長親自造訪,爲李拱極帶來了三大錦盒和田玉。
李拱極自上任清河縣知縣以來,一直都知道李善長在清河縣内的面子之大。
而且又非常明白無功不受祿的這個道理。
所以便想要當着李善長的夫人、小妾、女兒的面,輕言婉拒。
其時那李善長對李拱極禮遇有加,嘴上還說着什麽。
“李知縣深明大義,自從來到清河縣以來,清河縣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太平,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望李知縣您收下。”
李善長話音剛落,李善長的小妾便湊近至李拱極耳邊,輕聲耳語道:“李大人,您快些收下便是,今夜三更,我家老爺還有事求您。”
當時李拱極聽了李善長的小妾這麽說,便将禮物收下。
當晚時分,李善長果然給李拱極安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其實說來那麽點小禮物,根本也算不得什麽賄賂。
打個恰當的比方,這就好比是主人牽着一條狗,讓那狗自行去做些事情。
待得事情做成之後,主人再給那條狗兩根骨頭。
念此即彼,含義都是一樣的。
自從那年大年初二之後,李拱極便算是徹徹底底地記住了李善長這人。
平日裏當然也對李善長多有微詞,可是畢竟李善長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也不敢真的把李善長怎麽樣。
多半時候,他也隻是在心裏嘀咕一番而已。
眼下應伯爵既然想要搞李善長,那麽對于李拱極而言,其實也完全可以助纣爲虐,在應伯爵身邊添上那麽一腳。
畢竟權衡一番之下,他發現李善長對自己而言其實并沒有什麽用處。
若能夠找到一個合适的辦法,将李善長在清河縣内徹底搞倒了,那麽于自己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樁。
李拱極想到這一節,便端起酒杯,沖着應伯爵輕聲說道。
“既然你已經打定了主意,那咱們現在就從長計議,看看找一個合适的時機……”
李拱極話才說到一半,便閉口不言,隻是對應伯爵輕聲笑着。
應伯爵一拍大腿,急聲說道:“那再好也不過,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王天候坐在一旁對着李拱極審視了半晌,李拱極的這個決定,他自然是感覺到非常的意外。
可是想着想着,也不禁是覺得非常有趣。
心想:李知縣,你溜須拍馬的功夫真是高明得很。
也就難怪你能做到知縣,而我累死累活卻隻能是做個縣丞。
當今聖上的面前紅人被你給哄好了,到時你一起跟随着光候去往汴梁城,加官進爵飛黃騰達,那當真是輕輕松松說來就來。
原來,今日李拱極和王天候在府上小酌之時,李拱極實在架不住王天候左問右問,最終還是将應伯爵的真實來曆給說了出來。
一直以來,王天候都覺得非常奇怪。
爲何多年以來隻是在西門慶府上做幫閑的區區的一個應伯爵,會突然之間得到李拱極此等賞識。
百思不得其解,納悶得很。
經過李拱極這樣一說,他頓時恍然大悟。
繼而他驚得整個人仿佛墜入千年冰窖一樣,半截身子都涼了。
李拱極将那天夜裏,汴梁城的蔡京蔡太師親自來到他府上,點名道姓的要他好好關照應光侯。
期間種種經過,全部都告訴給了王天候。
其時王天候怔了半晌,繼而笑出了聲音來。
顫笑着說道:“你說那應花子是當今聖上的面前紅人,而且寫得一手好文章,令聖上百般喜愛。”
“這到底真的假的?這話聽着怎麽這麽惹人發笑呢?”
李拱極也是忍俊不禁,說道:“你我二人上任清河縣的知縣與縣丞,前後時間相差不多,這些年下來,那西門慶卻也沒少和你我二人打交道。”
“每一次西門慶對咱二人熱情相邀,他府上必有他的那些個什麽會中十友作陪,每一次都會有這個應伯爵在場。”
“嘿嘿!他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一個癞皮狗貨色,咱比誰都清楚,我一直以來也感到非常納悶,怎麽一夜之間這小子卻成了一位大文豪呢?”
“當天夜裏,蔡京蔡太師還對我說着什麽,這小子乃是當世奇才,寫得一手好文章。”
“你說說像這小子連鬥大的字不識得一個,還什麽寫得一手好文章,這不是笑掉人大牙嗎?”
但無論如何,現如今王天候已經知道了李拱極爲何如此百般關照應伯爵。
内心當中,不可說不大受震撼。
此刻,應伯爵站起身來,怒目铮铮,斬釘截鐵地說道:“今次,必須讓李善長血債血償!”
“昨夜他是如何折磨羞辱明雲的,那咱們就要一百倍、一千倍地在他身上還回來!”
李拱極輕笑着點頭說道:“大哥想要怎樣便怎樣,茲要是大哥滿意,兄弟我再擔驚受怕也是值得。”
王天候在一旁看着,雙手緊緊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聲音來。
心道:李拱極啊李拱極,你可真算是一個人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