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金蓮和春梅大概都在午休,正香甜地睡着。
應伯爵從書房裏面走出,一路來到後院門口。
先是從門縫往外瞧了瞧,發現外面道路兩旁除了歡兒一人,并無旁人。
應伯爵輕聲問道:“好好瞧瞧後面,有沒有跟着什麽人,别馬虎了。”
歡兒聽應伯爵這麽說,霎時間心中一緊,連忙朝着身後看去。
見視線所及範圍之内并無一人,于是便沖着門内的應伯爵笑了笑,噓聲說道:“放心吧,沒有人。”
應伯爵這才将門欠了一點縫,一把将站在門口的歡兒拉了進來。
歡兒被應伯爵拉到院内,彎下腰來撣了撣裙子上面的灰塵。
繼而将手放在應伯爵肩膀上面,笑說:“你可真是有趣得很,我在外面都已經說了,我家夫人現下要見你,你怎地不快些跟我一起去?”
應伯爵搖搖頭,輕聲說道:“按說歡兒姐你跟随你家夫人好幾年,應該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了的。”
“像是我與你家夫人之間的事情,那可不得保證萬無一失?過程裏倘若是在出現了半點差池,那又該如何解決?”
應伯爵的想法非常明确,那就是歡兒奉李瓶兒之命來自己家裏面找自己,必須要保證絕對不會有人跟蹤。
再者,很多的時候都是旁人在暗他在明,基本上如果稍微不留神,那麽就很有可能将自己的行蹤暴露在旁人的眼裏面。
現下歡兒既然已經來到自己家,那麽自然要留她進來呆上一呆,決計要保證這個秘密不露出半點馬腳。
應伯爵随手搬來一張椅子,雙手放在歡兒肩上,讓歡兒坐下,說道:“辛苦了歡兒姐,坐一會兒。”
這歡兒與應伯爵畢竟也算是老相識,歡兒進入花子虛府上服侍李瓶兒的時間,基本上是與龐春梅進入西門慶府上時間一緻。
先前應伯爵還沒有發迹時,對這歡兒一口一個歡兒姐,從來都是言聽計從。
歡兒叫應伯爵往東,應伯爵便不敢往西。
這麽些年下來,應伯爵在西門慶家裏面做幫閑,整日混吃混喝。
花子虛住在西門慶府上隔壁,應伯爵自然少不了去花子虛那裏蹭吃蹭喝。
一來二去的,應伯爵便和這歡兒愈發地熟絡。
自從應伯爵發迹以來,歡兒和他的身份地位就開始大大地不一樣了。
歡兒面對他時,再也不敢像是從前那樣肆無忌憚,想要如何便如何。
旁人全都看在眼裏,就包括李瓶兒,其實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和應伯爵相形比較起來,歡兒這樣區區的一個下人丫鬟,實在是和應伯爵相距天差地别。
眼下,歡兒面對着一身錦衣玉帶的應伯爵,心中波瀾起伏。
蹙了蹙秀眉,笑說:“這世間的事情可真是令人難測,早前又有誰能夠想到,應花子你居然有一日會平步青雲。”
應伯爵搖搖頭,笑說:“其實也沒有你說得那麽厲害,也就還湊合而已,什麽平步青雲不平步青雲的,到什麽時候咱兩個的交情可不都還在?”
歡兒翹起二郎腿,認真且笃定地看着應伯爵,道:“這可不是我說笑,事情明擺着的,知縣大人李拱極又怎麽地了?”
“在你應光侯面前還不是卑躬屈膝,點頭哈腰?說來那西門老爺又如何了,在你面前還不是耐着性子逆來順受?”
應伯爵和李拱極雖是同朝爲官,但是李拱極畢竟是應伯爵的頂頭上司。
總是被旁人說着李拱極如何如何對他卑躬屈膝了,李拱極如何如何對他點頭哈腰了,被旁人聽在耳朵裏可也不大好。
應伯爵正這麽想着時,突然間心中一驚,歡兒的爲人他實在是再清楚也不過。
近一個月以來,他始終都和李瓶兒在私底下打的火熱,日日夜夜瞞着花子虛,努力讓花子虛發現不了其中的蛛絲馬腳。
從始至終,歡兒都是除了應伯爵以及李瓶兒這兩個當事人之外的親眼見證人。
日久天長的,難保歡兒不會将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偷偷地抖摟出去。
畢竟歡兒可并非是什麽善類。
畢竟應伯爵可以清楚歡兒的爲人。
應伯爵眼見天色還早,去李瓶兒那裏也并不急于這一時片刻的,于是便将歡兒拉到了坐室裏。
他彎下腰,從屏風後面拉出來一隻鐵箱,沖着歡兒說道:“歡兒姐這一路走來,實在是辛苦了。”
“我也沒有什麽好孝敬歡兒姐的,不如我就給歡兒姐拿一錠這寶貝吧。”
歡兒當真好生好奇,這應伯爵究竟要給自己什麽寶貝?
隻見應伯爵從懷中取出兩支銀絲般粗細的鑰匙,快速将那隻鐵箱上面的鎖頭打開,繼而從鐵箱裏掏出一錠金元寶。
歡兒眼睜睜瞧着這金元寶,發現這錠金元寶分量很足,顯然是要值不少銀子的。
大概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猜到,應伯爵居然會将這錠金元寶送給她。
歡兒誠惶誠恐地從應伯爵手中将金元寶接過來,望着應伯爵笑說:“這……這就不大好了吧?”
應伯爵笑了笑,雲淡風輕地道:“那又有什麽不好,說到底咱們兩個人也算是老交情了。”
“當兄弟的孝敬姐姐那還能有錯嗎?再說了,以後我可還指望歡兒姐多多關照呢。”
歡兒聽應伯爵這麽說,頓時便明白過來應伯爵心裏面究竟是什麽想法。
一面點着頭,雙眼目光裏閃過一抹狡黠之色。
也不用應伯爵再多說什麽,憑借歡兒的冰雪聰明其實絕對能夠想得到。
打從根本,她完全可以借由應伯爵和李瓶兒之間的這件事情,從應伯爵身上榨點錢出來。
在歡兒看來,自己究竟要不要下此狠手,主要也就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歡兒将金元寶收下,放進懷裏揣好。
應伯爵剛要轉身離開,歡兒笑呵呵地說道:“也不知道這鐵箱子裏面,嘿嘿!還裝着其他什麽寶貝,要不你也一并給我看看吧。”
應伯爵滿臉客氣地笑着,心道:得一望十,得到了一分,緊接着又巴巴地望着那十分,歡兒姐你未免也太貪了點。
我給你一錠金元寶你竟然還嫌棄不夠,還想要更多。
貪便宜沒夠,早晚有一天會在這種事情上吃苦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