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漫不經心地說道:“倘若不是有喬娘子提醒,朕都已經忘了今日是韋賢妃你的生日了。”
話音剛落,母子二人的笑容登時便凝固在了臉上。
方才滿堂的歡聲笑語,立時便化作一縷雲煙,伴随着雨中涼風飄散而去。
韋賢妃和趙構望着彼此,均是心中一沉,沒了言語。
隻是滿臉落寞地低下頭來吃飯。
宋徽宗倒也不是不知道他母子二人此刻心情之低落,但他無暇理會。
他的心思,全部都在應伯爵剛剛交給他的那部小說書稿,《天劍龍刀》裏。
他輕輕地飲了口酒,将一隻手放在小說書稿《天劍龍刀》上面。
轉頭看向趙構問道:“皇兒,近來有沒有勤加苦練書法呀?”
他一面問着,臉色一沉,腦海裏滿是疑惑。
他一時間竟是想不起來,趙構究竟是自己的第幾個兒子了!
八皇子?九皇子?還是十皇子?
這八、九、十,三個數字,一時間在他腦海當中盤旋個不停。
趙構聽父皇正在問自己,當真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回禀道:“父皇,兒臣近來……”
趙構才剛剛開口,他的話便被匆匆忙忙跑進來的宮人打斷了:“陛下!藏花閣傳來秘訊!”
宮人飛快地跑着,湊近至宋徽宗耳邊輕聲嘀咕了一番。
究竟說了什麽,趙構也不知道。
隻是隐隐約約間,仿佛是聽到了什麽“李師師”。
霎時間,宋徽宗臉上風雲大變,按捺不住地狂喜,連忙直起身來便要走。
趙構心中一緊,走上前去抓住宋徽宗的龍袍。
急聲道:“父皇,今日是母親的生日,父皇!您就不能多陪母親坐一會兒嗎?”
宋徽宗腳步很快,此時一隻腳已然邁出殿門。
匆忙回身,拍了拍趙構的肩膀,顫笑着道:“朕去去便來,你們母子二人等着我便是了!”
今日汴梁城中大妓院,藏花閣裏面的頭牌李師師剛好從家鄉回來。
李師師此番在離開汴梁城之前,與宋徽宗約定好了的,回來之後他二人便再次在藏花閣幽會。
按說她僅僅隻是一個妓女,又并非是什麽皇親貴戚,哪能比韋賢妃的生辰更加重要?
卻又怎生想到,宋徽宗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韋賢妃和趙構母子二人臉上都是五味雜陳,相顧無言,韋賢妃隻坐了片刻,便起身回到床榻歇息去了。
此時外面雨勢漸息,趙構一聲沉沉歎息。
從一旁取來一柄長劍,快步沖了出去。
屏息凝神,拔劍出鞘,在庭院裏瘋狂地舞起劍來。
趙構手中長劍,宛若一條長龍,四下裏飛速舞動,雨水不停飛濺。
他咬牙切齒,大片大片的委屈與憤怒,在心中波瀾起伏。
左肩一抖,右臂一顫,他手中的長劍立時便跟随他的快速挺進,朝着正前方的一棵杏花樹下,舞動了過去。
殿内的太監和宮女們都是大爲驚奇。
往日裏衆人隻當這九皇子趙構,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翩翩少年而已。
又哪裏想到,九皇子趙構的劍術竟是當世一流!
他從小成長在這深宮裏,身旁都是女子婦人、太監閹宦,卻竟然會有此等功夫,當真驚爲天人。
自始至終無人知道,九皇子趙構資性朗悟,博學強記。
力能舉鼎,武功蓋世。
他在詩書上面的成就,本已可跻身當世一流之列,而且還天生神力,就憑這兩條胳膊,便能舉起一百五十斤重的東西。
九皇子趙構當真可說是文武雙全,可他之所以能夠達到此等境界,其實主要是因爲想要以此來讨得宋徽宗趙佶的喜歡。
她母親韋賢妃從一開始便形如被打入冷宮,他一心想着倘若要引起宋徽宗趙佶的注意。
那麽,别無他法,必須得是如此。
要知道,在應伯爵前世所處的那個時代裏。
世人對宋高宗趙構的評價,往往是軟弱無能、卑躬屈膝、生性懦弱、任用奸邪佞臣。
除了逃跑還挺有效率以外,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想來,究竟是誰百般寵信奸臣秦桧,究竟是誰十二道金牌将嶽飛從沙場上強行召回,并且以毒酒殺害。
究竟是誰,對金國逆來順受,甘作兒臣?
并非是旁人,正是這位九皇子趙構。
撥開曆史的層層迷霧,想來應伯爵在一年之後的某一日裏。
應他口中的所謂的“陳老爺”或是“陳公公”之邀,來到汴梁城。
屆時,應伯爵便可以親眼見識到一個有膽有識、有血有肉的九皇子趙構。
此時,趙構在那棵大杏樹下大肆舞劍,近乎癫狂。
翠綠、嬌嫩的樹葉,随他劍風而起,漫天飛揚。
不斷地飄飄揚揚飛起,又不斷地紛紛揚揚落下。
他大口喘息着,幾顆黃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從頭頂落下,跟随着細雨,一同砸落在劍身之上。
“啪嗒”之脆聲,連綿不絕。
便在這時,忽聽得庭院外面傳來幾聲大笑。
趙構轉過頭去,定睛一看,發現竟是居住在附近的秦貴妃和顯福公主趙巧雲母女二人。
這顯福公主趙巧雲是宋徽宗趙佶的第十六女。
秦貴妃讪讪地笑着,道:“趙構,你很有閑心啊,你殿裏本就用人不多。”
“你不想着好好的幫你娘親多幹些粗活兒,反倒是在這裏舞起劍來了,且問問你,這是你配幹的營生嗎?”
趙構本就天性聰穎,拿耳朵一聽便知秦貴妃這話中有話。
那是飽含着對他的譏諷和挖苦。
但他不卑不亢,隻是站在原地低下尊貴的頭顱。
彎腰說道:“令秦貴妃費心了,多謝秦貴妃的諄諄教誨!”
秦貴妃一聽趙構這麽說,頓時笑得前仰後合,沖着站在自己身後的顯福公主顫笑道。
“民間有句話說得極好,叫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可好好瞧瞧你九哥,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紀便深通此道了呢!”
那顯福公主笑得花枝亂顫,用手指着趙構的鼻子大笑道。
“你這異想天開猶如活在夢中,整日寫啊念啊的,整日劈啊砍啊的。”
“你以爲你是誰了?難不成,你真就以爲自己這一番苦熬苦練,父皇便能多看你一眼了?”
趙構也不起身,隻是面無表情地聽着。
秦貴妃讪讪笑道:“還多看他一眼?嘿嘿!你可淨說笑了!”
“怕是啊,你父皇根本就不記得,他還有這麽一個癡心妄想的九皇子了呢!”
母女二人笑作一處。
趙構也不知道殿内的母親究竟有沒有聽到。
唉!話說回來,就便是聽到了又能怎樣?
自己不還是得在這裏,聽着這母女二人的閑話嗎?
于是這般,滿臉落寞的趙構便打算收劍回去了。
“咳!”
便在此時,隻聽見正前方傳來一個女子清嗓子的聲音。
旋即,那女子說道:“秦貴妃,你是不知此地是我姐姐的住處嗎?”
“死不開眼的,趕快給我閃開,好狗莫擋道!将我給惹急了,且看我會不會向聖上禀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