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剛一脫手,立即就将一旁的歡兒拽了過來。
用力斥責道:“瞧瞧你這幹得叫個什麽活兒!趕快一邊呆着去,時間都已這麽晚了,休要掃了哥哥們的興緻!”
這一把葡萄砸得西門慶和謝希大二人如夢初醒,慌慌張張轉過頭來。
李瓶兒滿臉歉意,說道:“實在對不住哥哥們,家中丫鬟實在不成器,令哥哥們笑話了。”
西門慶和謝希大看了彼此一眼,于是便起身往外走去。
才剛剛走出幾步,立時便被醉醺醺的花子虛抓住不放。
“大哥且慢,與兄弟我在喝上幾杯如何?”
花子虛話音剛落,西門慶搖頭說道:“我本來就已經醉成這樣了,實在是喝不動了!”
花子虛盯着西門慶的臉仔細瞧着,眼見西門慶果然醉意闌珊,于是便放了他走。
應伯爵眼見花子虛緩緩地轉過身來,心知花子虛這酒鬼一定還會向自己勸酒。
于是便連忙裝作東倒西歪,醉得快要不省人事。
他慌慌張張地将那歡兒叫了過來:“好歡兒!快來備馬,再喝下去我怕是要昏迷過去了!”
不成想,話音剛落,花子虛竟是先他一步癱倒在當場。
李瓶兒見此,面露嫌惡。
當即叫來幾名丫鬟,将醉倒在當場的花子虛攙扶起身,準備将花子虛擡進裏面去。
這婦人當下與應伯爵四目相對,二人似是心有靈犀一般。
一抹猶如牡丹花開般的笑容,在這婦人臉上蕩漾開來。
然而卻在這時,忽聽得身後院裏傳來一聲大笑:“哈哈!也不知今日究竟怎地,兄弟們的酒量竟都是如此不濟!”
“也罷也罷,難爲歡兒姐在此,趕快拿來大鍾,咱們再喝他個三、四十輪,徹底盡興了再各回各家!”
李瓶兒立在當場,聽見那是謝希大正沒皮沒臉、沒羞沒臊地說着。
心中無比厭惡,沉聲罵着“賊囚根子”、“賊奴才”、“不開眼的狗東西”。
一時間不絕于口。
這婦人旋即對醉得再也站不起來身的花子虛說道:“你既然要和這些人繼續吃酒,那就趁早給我去三進院裏吃去!”
“将家裏面弄得聒聒噪噪,如同菜市場一般,奴家這三更半夜的陪着你們一起點燈熬油,可不耐煩得很呢!”
花子虛被丫鬟們攙着,沖着這婦人說道:“那此刻我便帶着兄弟們繼續去吃酒,不到天明時分,也不再回到這裏,但你也不要再麻煩我了!”
這婦人聞言,心中一松,道:“你快去,我不會再麻煩你也就是了!”
花子虛正愁這婦人壞他好事,于是便拍手對衆人說道:“兄弟們跟我來!咱們繼續。”
謝希大問道:“當真?你可不要騙我!不然這樣,你現在把話與嫂子問清楚了。”
“确認無誤之後,咱再從這裏離開,去第三進院裏繼續吃酒!”
花子虛隻是笑笑,也不再浪費口舌,在丫鬟們的攙扶之下,一把抓起謝希大的胳膊,大笑着前往第三進院。
那兩個賣唱的粉頭跟随着花子虛等人,一起進入第三進院。
場中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此時已是亥牌時分,月色朦胧,夜深人靜。
李瓶兒先行回到閨房裏,繼而命歡兒将應伯爵接到房内。
隻見閨房裏明亮燭火下,早已擺放好了一桌香噴噴的點心果茶。
熱氣升騰,香霧環繞。
李瓶兒先是給應伯爵道了個萬福,繼而命歡兒出去。
歡兒出去之後,心領神會地将房門緊緊關閉了上,放下簾子。
也不敢如往常偷聽李瓶兒與花子虛那般,這歡兒甫一放下簾子,便立刻走開了。
李瓶兒這婦人沖着應伯爵笑道:“剛才謝希大那個沒皮沒臉的賊囚根子一再地要留下繼續吃酒,可将奴家急得不行!”
“嘿嘿!索性奴家将他們全部都打發到第三進院裏面了。”
應伯爵客氣地笑笑,端坐在桌前,看着這婦人問道:“子虛還會回來嗎?”
這婦人同樣坐下,擺擺手說道:“定然不會回來了,二哥您請放心。再說了,歡兒出去之後就會将前、後門全部關閉。”
應伯爵聽了之後,心中大喜。
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好,這真是好得很!”
這婦人臉上濃情蜜意,倒好兩杯茶,便和應伯爵并肩而坐。
他二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好生快活。
這婦人卻也沒有向應伯爵提起,花子光,花子華等人争搶花老太監留下來的遺産的這件麻煩事。
倒也并非是因爲别的原因,純粹地隻是因爲這婦人不想要讓這件糟心事耽誤了這良辰美景。
眼下花好月圓,天時地利,可不得緊着重要的事情?
這婦人和應伯爵好好地吃了一會兒,而後起身去錦帳裏将絲綢鴛鴦被鋪放好。
從外面命兩名丫鬟進來将桌子給撤了,将桌子抵在門上。
這婦人雙手拉着應伯爵,綿綿笑道:“光候,眼下時辰也不早了,今日不回家沒事吧?”
應伯爵心裏面美得不行,連連點頭:“那肯定是沒有事情的啊,再說了,嘿嘿!就即便是有事情我也得推到一邊,好好陪伴着你。”
這番話令這婦人當真感到無比受用,眼帶笑意,脫掉鞋子,連忙坐到了床裏。
卻說那丫鬟歡兒将前、後門全部都關好之後,心中無比焦急。
她自是知道李瓶兒這婦人和應伯爵在房裏都做了些什麽,她實在是瘾頭大起,想去好好瞧一瞧。
話說香閨之中大紅蠟燭燃燒着,房内一派明亮,亮如白晝,外面究竟有沒有人,在裏面其實根本也看不出來。
站在外面,卻可以透過那紙窗,将裏面瞧個清清楚楚。
但這婦人畢竟早已吩咐過歡兒了的,定然要将前、後門給看好。
倘若花子虛等人心血來潮去而複返,屆時這歡兒又不知道,也就沒法子及時給這婦人通風報信。
這婦人一怪罪下來,這歡兒免不了地要吃一番好苦頭。
于是這般,歡兒便隻能是提着燈籠坐在門口台階上。
橫豎左右,心中煩躁無比。
她不禁是遷怒于花子虛等人,倘若沒有這群賊囚根子,自己又何嘗吃這等苦頭?
想要去看,卻也十分不敢,再說了,她也沒那個機會。
想要去聽,更加十分不敢,再說了,她也挑不到個真正的好時機。
此時夜色闌珊,時間一分一秒地猶如一江春水向東流一般,流淌了過去。
也不知究竟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亦或者還是過去了兩個時辰。
隻說那閨房内,應伯爵看着這婦人,問這婦人多大年紀。
這婦人滿臉紅潤,柔聲道:“奴家今年二十二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