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濟和西門大姐二人,平日裏究竟是如何對待龐春梅的,西門慶多多少少心裏都有點數。
眼下應伯爵殺氣騰騰的,擺出了這樣大的陣仗來,任誰見了,都不禁是觸目驚心。
一層猶如恐怖夢魇般的陰影,仿佛牢牢地在西門慶頭頂罩下。
西門慶一時間心中竟也沒了主意。
話說他在清河縣發迹多年,手中也是握有大大小小的人脈關系。
但那三十八名官府士兵,他一一都在李拱極府上親眼見過的。
衆人能夠跟随應伯爵一同來此,想來也是得到李拱極的指示和命令。
他西門慶就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和知縣大人李拱極作對。
況且,他西門慶在清河縣裏最大的人脈,便是知縣大人李拱極。
會中十友都看得清清楚楚,西門慶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應伯爵,目瞪口呆。
眼下他西門慶雖并未表現出一絲倉皇,但應伯爵一聲令下之後,同行的官兵們便在府中展開大肆搜查。
此刻西門慶的表現,當真有辱他西門大官人的鼎鼎威名。
衆人瞧見天邊一抹如血的殘陽,灑在應伯爵的臉上。
與西門慶對質一般朗聲說道:“按說我今日帶人沖進你家來,的确有些理虧,在場的老朋友們莫怪。”
“可你家那小崽子忒也沒有人樣!說來此事卻也怪不得我。”
應伯爵一面說着,心道:西門慶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西門慶百般溺愛西門大姐。
今天我帶着官兵上門拿人,吳月娘和李嬌兒她們一定會阻止我,吳月娘寬厚仁義暫且不提。
且說諸如像是李嬌兒之流,定然樂意瞧見西門大姐引火燒身。
西門慶咬牙切齒地,冷聲一笑:“應大人當真好生威風啊,在下原本以爲結交了一個忠肝義膽的好兄弟。”
“又何曾想到,原來這個好兄弟,嘿嘿!不過就隻是一隻人面獸心的畜牲罷了。”
應伯爵就等着西門慶說這樣一番話,量他西門慶除了道德綁架,也沒有膽子做别的。
應伯爵快速将腰間的寶刀抽出,風馳電掣一般朝着西門慶飛奔了過去。
衆人見此,均是倒吸一口涼氣。
都以爲應伯爵氣急敗壞,要一刀将西門慶給宰了。
一個個的忙是退避三舍,生怕西門慶牽連到了自己。
哪裏想到,西門慶站在原地巍然不動,應伯爵竟是直直地将西門慶的袍子拽了起來,一刀劈砍了上去。
那袍子登時一分爲二,呼啦啦地掉在地上。
“應二哥!您竟要割袍斷義!”
花子虛難以置信地望着應伯爵,畢竟在他看來,這麽一件小事應當不至于讓應伯爵和西門慶徹底恩斷義絕。
應伯爵收回刀,注視着那吹胡子瞪眼的西門慶。
心道:反正現在老子也用不着你了,多你這麽一個兄弟也沒有什麽好處。
再說了,今天老子就想看看你倘若沒有可以道德綁架老子的機會,究竟又該怎麽解決這滅頂之災。
畢竟大家半斤八兩,都是一丘之貉,誰不了解誰啊?
西門慶一時間氣得頭頂冷汗簌簌而下。
與此同時,躲藏在屋内床底的西門大姐和陳敬濟二人,專心聆聽着外面官兵在府上大肆搜尋。
吓得幾乎快要昏過去!
陳敬濟顫抖着身子,壓着嗓子急聲說道:“這一次我可是被你害慘了!”
“倘若咱們兩個人真的被抓了,我可不會替你頂缸。盡管,咱二人夫妻一場!”
西門大姐同樣也是面如土灰,戰戰兢兢地說道:“呸!你這賊囚根子,倘若你不替我頂缸,怕是你也得不了好!”
“被人抓了,老娘立刻就向應伯爵彙報,說你早早的便将龐春梅那賊奴才,又摸又親的收爲己有了!”
“說那龐春梅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你,可你卻利用我爹的威名鎮着她,使得她幾次三番都想要上吊自殺!”
一直以來,陳敬濟都是有賊心沒賊膽,又何曾像是西門大姐所說的這樣做過了?
陳敬濟眼見她此等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當下便想要将她活活掐死。
便在此時,房門“砰”的一聲被踢開。
一列官兵快速沖了進來,在屋子裏大翻大找。
西門大姐和陳敬濟夫妻二人的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這些官兵不費吹灰之力,便将他夫妻二人從床底揪了出來。
他夫妻二人甫一被抓到,立刻不分青紅皂白地瘋狂向對方甩鍋。
可官兵們又哪裏有興趣聽他們說起這些破逼爛吊的事情?
擡着他夫妻二人,來到院中。
應伯爵眉頭一挑,一把用力抓住西門大姐的衣領,聲音仿佛像是從牙縫裏面擠出來一般:“小狗崽子,膽大包天,隻怕是你沒死過啊!”
西門大姐滿面驚悚,吓得就連聲音也是細不可聞,說道:“應二叔,求求您饒過我這一次,下次我絕對不敢了!”
應伯爵裝作沒有聽清楚,緊皺着眉頭急聲說道:“你說什麽?龐春梅罪有應得?”
“哼,那就怪不得你應二叔我了,還是走一趟吧!”
陳敬濟自是欲哭無淚,卻也未曾想過,應伯爵此人竟是如此這般卑鄙無恥。
一急一氣間,竟連個孩子都欺負。
卻也由不得衆人阻攔,應伯爵既然都已經逮到了這夫妻二人,立即便帶領官兵們打道回府。
西門大姐被擡着,當經過吳月娘和李嬌兒等人身邊時,哭得猶如殺豬一般慘叫:“大娘,二娘,救救我啊!”
李嬌兒心中一絲竊喜,雙眼之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連忙笑說。
“你這孩子忒也沒個長進!讓你應二叔把你帶走教育一番,也是好的!”
這李嬌兒自從嫁進西門慶府以來,成日思量着究竟該如何盡快給西門慶生下個一男半女。
日日夜夜,備孕不止。
到得後來,終于也算是懷上了一個。
但天可憐見,李嬌兒生下的是一個女兒。
倘若生了一個兒子,她在府上的地位定然會壓在吳月娘頭上。
可惜天不遂人願,加之在這個女兒誕生下來之前,西門慶已經有了一個女兒,而且都已嫁爲人婦。
偏生這西門大姐又是西門慶與其發妻所生,李嬌兒是巴不得西門大姐不得好死。
李嬌兒如此,來保,宋慧蓮,玉箫,迎春等小厮丫鬟們又是礙于身份,着實說不上話。
如此一來,今日唯一能夠救得了西門大姐和陳敬濟夫妻二人的,也就隻有會中十友了。
花子虛匆匆忙忙說道:“應二哥!決計不可如此!”
誰知話音剛落,院門突然開了。
隻見一名身形修長、濃妝豔抹的丫鬟跌跌撞撞沖進來,沖着院内掃視了一番。
目光落至花子虛臉上,這丫鬟立刻看向身後,急聲說道:“夫人!咱家老爺确是在此!”
花子虛一愣,連忙沖着這丫鬟急聲問道:“歡兒,怎麽回事?”
原來,這丫鬟正是花子虛府上的歡兒。
李瓶兒的貼身丫鬟。
歡兒連忙向花子虛作了個揖,急聲說道:“哎呀老爺啊!夫人在家中裏裏外外找了你将近一個時辰,哪成想你竟是在西門老爺家!”
“回家之後,夫人定要又臭罵你一頓!”
花子虛冷哼一聲,滿臉不悅地道:“行了行了,當年我伯父尚且還在世的時候,這婦人便百般壓制我。”
“眼下他老人家歸天已久,這婦人卻仍舊如此待我!哼!”
話音剛落,衆人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院門外傳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