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距離夕陽西下,尚且還剩兩個時辰。
陳老爺趴坐在這位于獅子街的宅子裏,迫不及待地翻看起那些書稿。
由于他之前看過的那十五萬字的書稿,大緻是應伯爵所寫的這部名叫《問鼎天下》小說的中後部分。
開頭與結尾都寫了什麽,他全然不知。
而這長達五萬八千字的大開篇,又是這部《問鼎天下》小說裏面所有主要事件和主要人物的開端。
應伯爵前世寫這部《問鼎天下》小說的時候,寫到中後期,難免地已經開始有些筆力不支。
陳老爺此番從第一個字開始觀賞,當真是感受到了一種石破天驚般的驚豔之感。
一口氣看了大半個時辰,期間他不斷地拍案叫絕。
“光候啊,大哥實在是很喜歡看你寫的小說。”
“回到汴梁之後,大哥我難免又是日理萬機日夜操勞,但至少,務必得保證每晚睡覺之前能夠看上幾頁!”
陳老爺一連看了三萬多字的開篇,末了,神清氣爽地将書稿放在桌子上。
應伯爵手舞足蹈地對陳老爺講述着自己創作這部作品時的情境。
說自己寫到男主人公受人欺辱,但又有口難辯時,心中氣得不行,不斷地用手狂擊桌子,将自己的手都給拍痛了。
說自己寫到男主角與女主角被迫分開的時候,他心痛萬分,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陳老爺聽得入神,不忘說着:“好好好,寫得極好!”
“前兩日我在看你那十五萬字殘篇的時候,不斷地幻想着我是你書中的男主人公,幾次三番重出江湖!”
“其實說來,你書裏面的主人公也是曆經磨難才可成就大事,這不正是人生的規律嘛!”
應伯爵笑說:“不錯,正是人生的規律!就好像我應光侯曆盡苦難,飽受挫折,最終等到了大哥您這樣的一個伯樂!”
陳老爺聞言,心中無比歡喜。
拉着應伯爵吃這喝那,聊東說西,不亦樂乎。
二人從未牌時分,一直聊到暮色四合。
越是深入交流,陳老爺便越是喜歡這應伯爵,深覺此人與自己還有很多共通之處。
他心想:朕馬上就要回汴梁了,到時朕和光侯兩地相隔。
這日子一長,朕當真不知究竟會有多麽地想念這位少年人!
“光侯,你聽大哥說。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從來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欲望,都有着自己的性格。”
“身居其位,就即便是百般不想,也隻得是硬着頭皮幹下去。”
陳老爺一面說着,眼見天色都已然徹底黑透了,兩位女随從自外面走進來掌燈。
“大哥,您對我恩重如山,我答應您,明年此時我無論如何也會去汴梁城找您,到時再好好地與您相聚一番!”
應伯爵自然也是對這位好大哥戀戀不舍。
“光侯,你到時去了,便在汴梁城定居吧。幫着大哥處理宮中……呃,鋪子裏面的那些糟心事!”
陳老爺神情黯然,略帶感傷地說道。
應伯爵感覺有些奇怪,怎地冥冥之中好像聽自己的好大哥說起什麽“宮中”呢?
但轉念一想,多半定是自己聽錯了。
原本陳老爺應該去房内歇息了的,但突然得知汴梁城内發生要事,須得提前一日回到東京汴梁城。
所以便也不打算去睡了,決定和應伯爵通宵喝酒。
應伯爵雙眼之中全部都是陳老爺,一時間竟是将潘金蓮這婦人忘到了一旁!
說來也是巧了,偏生近日潘金蓮因爲月事來臨,小腹疼痛難忍,便早早地躺下歇息了。
這婦人今日從應伯爵家裏面回來之後,心情便非常不佳。
可她決計想不到,她能夠和應伯爵有這樣一遭,着實是老天待她不薄。
眼下随着陳老爺的出現,應伯爵此生的大格局已經算是展開了。
日後飛黃騰達,問鼎天下,已然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事情。
但這些事情,這婦人暫時還不知道。
話說,許三連夜與左右随從,來到清河縣的知縣大人李拱極府上。
其時李拱極正在與清河縣王員外的大老婆私通,天雷地火癫狂纏綿。
李拱極突然聽說從汴梁城來了一位貴客,登時心中一緊,穿戴整齊,匆匆忙忙随同家中仆人出去迎接那位貴客的大駕。
當李拱極看清來者之時,頓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戰戰兢兢地說道:“蔡……蔡大人!下官親見您的尊容,當真三生有幸!”
許三聞言,面無表情。
隻是示意李拱極速速閉緊了嘴,讓李拱極帶着自己找一處偏僻寂靜的所在,自己有事情要吩咐。
天殺的!汴梁城中的蔡大人身居高位,又是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究竟又是何等的一位大人物?
别說來到他李拱極的府上了,就即便是去一趟臨清知州府上,或是去一趟臨清知府府上,那都是不敢去奢望的事情。
也就難怪李拱極會吓得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完了完了,難不成是自己上頭的靠山快要倒了,蔡大人親自下場清算?
天啊!
李拱極一路誠惶誠恐地将許三帶到自己的書房裏,恭恭敬敬地請許三上座。
他則是跪在地上,安然領命。
下人随從小心翼翼地将許三身上的長袍脫下,晾在太師椅上。
許三正襟危坐,沉聲說道:“此番我和聖上從汴梁城中出來,已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李知縣,今夜我來你府上找你,這是一個秘密,倘若此事被旁人知道了,你頭上的烏紗帽可就難保。”
李拱極吓得整張臉都貼在地上,渾身顫抖着說道:“蔡大人!您盡管吩咐!”
許三眼見李拱極吓成這副樣子,不禁是心生竊笑。
“你們清河縣内,有一個叫做應光侯的人,雖是一個遊手好閑的卑劣之徒。”
“但是此人寫得一手好文章,乃是當世奇才,故深得聖上的喜歡。”
“李知縣,你定要将他侍奉好了,在縣衙裏,随随便便給他安個一官半職的。既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
“你可給本官記牢固了!務必得讓他風風光光地,你們清河縣雖然不姓應,但是有了應光侯此人的存在,清河縣現如今在聖上的眼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了那麽點分量的。”
許三說完之後,命令李拱極将頭擡起。
這應伯爵正如許三口中所言,雖隻是一個遊手好閑慣了的卑劣之徒,但現如今聖上無比器重他。
他的價值,現下放眼整個大宋來看,都已經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比得了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