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辭職了。”林越伯說。
林驚渝：“？？？”
頓時林驚渝腦殼上冒出一連串的問号。
辭職，爲什麽？
林驚渝心裏頭是這樣想的，嘴上也是這樣問的：“爲什麽突然辭職？”
哼。
這件事林越伯提起來就生氣，他伸手夠着茶杯然後喝了一口裏面泡着的熱茶。
林越伯擰着眉頭道：“因爲那個傻叉領導不批假。”
他一氣之下索性就直接離職了。
哈。
他兒子都結婚了，那領導以爲還能用家庭圈着他？
就會畫大餅的老闆就該去死。
要不是他的薪資還行，他肯定一早就離開了。
林驚渝：“……”
啊？
林驚渝聽得一愣一愣的：“是因爲我結婚的事？”
兩人是一站一坐的位次。
坐在沙發上的林越伯憑空矮了林驚渝一截。
他聽着林驚渝這話一頓，然後便擡眸看他，反問道：“那不然是因爲我結婚的事？”
“……”
林驚渝幽怨的眼神。
爸，咱能好好說話嗎？
“行了。”
林越伯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自己的衣服，然後淡淡道：“這事跟你沒關系，我看那個領導不爽很久了。這次辭職也是和你媽商量好的，忙碌了大半輩子，現在也該清閑清閑了。”
他準備先在家裏躺幾天休息一下，把他前半生都沒休息過的日子好好躺回來。
林越伯說話的時候就就喜歡敲手指：“等過幾天我就在這邊找個清閑的工作先做着，你呢就回渝城好好上伱的班，顧好你自己的家。”
沒什麽事的話别回來。
說着林越伯又擡眼看了林驚渝一眼：“你如今已經結婚了，心思就往家庭裏面收收。有些話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應該懂。”
林驚渝：“……哦。”
林驚渝在心裏頭嘀咕，看這話說的，他心思什麽時候沒有在家庭上了。
林越伯微微點頭，然後繼續說道：“以後的日子你就自己走，你們的日子自己過，我和你媽幫不了你什麽了。”
“所以、”
林越伯一頓：“所以以後沒什麽大事的話别找我。當然，有事更不用找我。我很忙。”
“也别找你媽，你媽同樣很忙。”
林驚渝：“……”
哼！
才不會找他！
林驚渝一扭頭，很憤怒地拎着鹿呦呦回渝城了。
……
……
坐在動車上面，鹿呦呦很無奈：“怎麽突然走這麽急？”
急倒不是次要的。
她隐隐約約感覺林驚渝走有一股賭氣的味道。
林驚渝握了握拳，很憤怒：“我爸他急着和我媽過二人世界，我們要是再不走估計我爸要趕人了。”
而且就算他爸不趕人，那林驚渝估計他在家裏的地位也會急劇下降。他在家裏被奴役，被當牛做馬。
鹿呦呦：“……”
——
渝城的夏季很熱，四十度的高溫預警，路上的油柏路感覺都要被曬化了。
行人一腳踩下去，然後拉起來一道黑絲。
這破天氣。
“……”
回家後，鹿呦呦就跟個二大爺一樣在家裏躺着吹空調。
衣來張手飯來張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弦也徹底放松下來。
在這個家裏，她愛怎樣就怎樣。
林驚渝也在家裏睡了一天用來緩和他長途跋涉的疲勞，休息好之後，就進入到職場準備接受資本家的剝削了。
林驚渝原本以爲在他上班後他就可以穿他好看的小西裝了，結果他發現這果然隻是發生在他的幻想之後中。
職場上、又或者是在他這個崗位上，還有其他他部門的同事，大多穿着潇灑。
踩着拖鞋上班，然後又踩着拖鞋下班。
林驚渝不懂這些，他上班第一天的時候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下。很闆正的一身，西服西褲再加上他優秀的外表形象讓他站在那裏看起來就像是個霸總。
于是，公司大門口的保安當場就把林驚渝攔住了。
“您好，我們這沒人買樓。”保安很客氣。
林驚渝：“……”
林驚渝嘴角微微抽搐，然後面不改色地爬上了七樓。
七樓倒是沒人把他當賣樓的。
林驚渝就往那一站，路過的幾個秃頂的中年大哥就朝着林驚渝行注目禮，等林驚渝走近的時候，他們還鞠躬問好。
“歡迎領導前來視察！”
“……”
林驚渝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地沒理人，然後就保持着他領導的英姿默默坐到了美術部裏面。
是的，他今天穿錯衣服了。
上班摸魚的時候，林驚渝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的同事，然後上班第二天他也踩着拖鞋上班去了。
林驚渝在這家公司裏老老實實地上了幾天班。
最近幾天的工作有點忙，當他穿着大格子襯衫坐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畫設計圖的時候，林驚渝恍惚間意識到他上班第一天幹的丢臉的事了。
啊——
林驚渝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很古怪。
他現在就很希望現在有一個新人立刻穿着西裝來上班報道，然後讓他也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盯着人看。
這樣他就不用一個人丢臉了。
“……”
林驚渝一拍額頭，很遲緩地感覺到了什麽叫社死。
他又擡頭悄悄觀察了一下他的同事，希望他的同事們可以忘記這事。
又或者、
要不然讓這家公司倒閉他重新換個同事吧。
……
……
林驚渝上班很辛苦，暑假鹿呦呦窩在家裏沒什麽事的時候，就每天早起給林驚渝做中午的飯讓他帶去公司吃。
鹿呦呦的廚藝一直都是很好的。
她做飯比外賣便宜，還有營養。
起初林驚渝看鹿呦呦穿着圍裙站在廚房那邊做飯的時候還扭捏了一下，他搓着手心心虛道：“其實就這個我自己也能做，倒是不必特意辛苦你早起。”
有一說一，他現在廚藝可好了。
自豪臉。
鹿呦呦聽着林驚渝如此自豪的話，隐隐約約覺得有一點良心痛。
于是下一秒小學生便拎着鍋鏟轉身。
她很無奈地沖着林驚渝笑了兩下，看着林驚渝很是誠懇地說道：“作爲我的老公，我還是希望你能吃點好的活到一百歲的。”
林驚渝：“……”
八嘎！
林驚渝變臉了，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在說他的廚藝不好會吃死人嗎？
林驚渝沖着鹿呦呦挑釁地握了拳頭，約她等他今晚上班回來然後和她一較高下。
鹿呦呦哼了一聲。
她才不怕林驚渝家暴。
最後，林驚渝惱羞成怒，轉身拎着鹿呦呦給他準備的飯盒出門去了。
這時候鹿呦呦手裏的鍋鏟還沒放下，她在林驚渝的後頭喊：“哎！排骨還沒裝進飯盒裏面。”
排骨……
鹿呦呦做的排骨……
林驚渝吞了兩下口水，下一秒就很沒骨氣地跑回去了。他把飯盒往鹿呦呦跟前一遞，仰着頭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像個皇帝。
“排骨呢？”他問。
鹿呦呦：“你甯死不屈的骨氣呢？”
……
……
八月，林驚渝上班的第一個月，公司給他發了工資，然後林驚渝就把他的工資卡上交了。
第一個月的工資不多。
稅後隻有八千。
這個工資相比于同屆的應屆生當然是高出一截的，跟渝城的平均薪資水平也高出了一截。
林驚渝知道，公司給他這個薪資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他還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師。
嗯……
剛入職就是八千，等他在職場多熬幾年，應該還有上漲的趨勢。
林驚渝想了一下，然後就對着鹿呦呦道：“以後這個工資肯定還會漲的，現階段應該就隻能是這樣了。總之，未來我們肯定會過上好日子。”
說起未來，林驚渝有點泛牙酸。
有一說一他爸是真的很能搞錢啊，不知道林越伯是怎麽能一年賺那麽多的錢的。他現在回去子承父業，接受他父親辭職的工作還來得及嗎？
“嗯。”
鹿呦呦很開心地點了點頭，女孩子揚起的漂亮眉眼間隐隐約約有一股莫名的笑意。
但除了一聲應，鹿呦呦也沒有别的話說了。
林驚渝：“……”
林驚渝不自覺地玩着自己手指，突然有一股緊張。這股子被領導視察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鹿呦呦高高舉着林驚渝給的銀行卡，看了一眼又看看林驚渝。
她沒想到林驚渝會上交工資。
原本她也沒想着要管林驚渝的錢。
跟林驚渝相處幾年，她大概知道林驚渝的克制力還不錯。
林驚渝拿了工資肯定不會亂花。
不然他攢不到錢給她買戒指……
所以拘着他實在沒必要。
不過既然林驚渝已經上交了，那她也就不扭捏拒絕了。
銀行卡在手心握了一會，很快就染上了掌心的餘溫。鹿呦呦已經在想以後的事情了，有他們互相攢着錢，大概很快就能買一輛車了。
鹿呦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于是她隻能看看林驚渝，以眼神來示意她想說的話。
林驚渝就受不了鹿呦呦那眼裏看着他奇奇怪怪的眼神。
跟個領導一樣。
“你這看我的是個什麽表情？”
鹿呦呦把銀行卡揣兜裏，挑眉回答道：“我這表情多正常。”
林驚渝拍拍小學生的肩，決定把領導的人設扭轉一下。他說話時的語重心長像是對鹿呦呦寄予厚望：“總之工資卡給你，以後你負責管家。我可就等着領導帶着我們走向繁榮富強了。”
話說完，林驚渝自己都感動了。
果然，他天生就是個當領導的樣子。
“嗯。”鹿呦呦點頭應了，嘴角揚起一抹笑，揣着林驚渝的工資卡轉身就去給林驚渝做好吃的去了。
她要是不先占據廚房的話，下一秒林驚渝就會搶她的鍋鏟。
“上班怎麽樣？”鹿呦呦随口問了一句。
頓時林驚渝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古怪。
他想起了他上班第一天幹的奇怪事。
林驚渝眉頭擰了擰，把實話藏了七分，他說道：“還行，你老公這優秀的外表，站在那邊，他們還以爲是領導視察。”
鹿呦呦又轉頭問他：“有職場欺淩嗎？你們公司。”
林驚渝搖搖頭：“那沒有，我們美工部的全是一群糙老爺們，誰欺淩誰啊。”
江湖大哥大多豪放。
隻是這話聽在鹿呦呦的耳朵裏有點奇怪，瞬間鹿呦呦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震驚的語氣裏還有一點不可置信：“你欺淩糙大老爺們？”
林驚渝：“……”
那是這麽理解的嗎？
鹿呦呦一看林驚渝那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多了，然後她松了口氣，跟着老幹部一樣地拍了拍林驚渝的肩，寬慰：“沒事，沒有欺淩就好。”
林驚渝突然就想問一問她：“那我要是被欺淩了呢？”
鹿呦呦橫眉一挑，回答的時候頗有一種江湖女俠的味道：“帶着本部大部分人馬，殺進去，然後救相公于水火。”
林驚渝：“……”
——
上班僅僅隻是第二個月，林驚渝就開始變得渾渾噩噩了。
真的很讨厭上班。
林驚渝準備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文件堆在鍵盤上，電腦調着工作界面就開始撐着腦袋發呆摸魚。
神遊之際，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渝哥，點外賣啊。”
對面的一個小哥叫了林驚渝一聲。
混熟之後就有人吃飯叫林驚渝了。
年齡上林驚渝肯定是還不至于被叫一聲“哥”的。
他是應屆生，而對面的這一群可愛的同事看着都好像是被蹉跎了很久的樣子。所以這裏的“哥”隻是一個互相的恭維。
林驚渝也是跟着江湖上喊，他也把他們喊哥。
總之江湖地位各論各的。
“啊？”
林驚渝從摸魚裏面回過神來，半夢半醒地擡頭看了一眼，有點歉意地拒絕了：“不好意思啊，我老婆給我帶了飯。”
說話間他就提了飯盒起來。
林驚渝把飯盒點開，一樣一樣地把他飯盒裏的菜給拿出來。
鹿呦呦今天燒了排骨，燒了土豆炖牛肉，還炒了青菜。
同事們：“……”
哧溜。
咽了口口水。
過了會，領導也被香出來了。
坐在辦公室裏的人闆着臉出來，男人掃了林驚渝一眼，接着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小林啊，上班時間怎麽能吃飯呢？”
林驚渝：“？？？”
林驚渝看看對面的小哥，滿腦子的疑惑。難道不是已經是吃飯時間了嗎？
那小哥看林驚渝的眼神很無辜，哥，我讓你點外賣沒讓你吃飯。
林驚渝：“……”
林驚渝筷子上夾了塊排骨。
他擡眸看着領導，也是沒辦法了，半晌他憋出來一句，“老闆，要不然您吃一口？”
“唔……”
這也不是不行。
老闆就扭捏了一下，然後就叼着一塊排骨回去了。
林驚渝看着老闆的背影，眉頭忍不住擰起來了。
他心裏很憂愁。
窮得連排骨都吃不起，還要跟下屬搶排骨的老闆…
唉。
希望這公司能堅挺一會，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