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驚渝在心裏排練了無數遍。每一遍他都不太滿意。
比如：
林驚渝沖到鹿呦呦的面前雙手一伸女孩子的去路，接着單膝下跪，仰着頭深情又虔誠地把那枚帶着他掌心餘溫的戒指掏出來，認真問道：“學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
願意個屁。
林驚渝面無表情地把他這個腦海裏的方案給否決。
他都能想象當他做出這樣的動作的時候小學生會是一個怎樣的鄙視目光。
真到了那個時候，林驚渝甚至能讀懂她眼神裏說的話——
‘你這是個什麽蠢問題？我都已經是你老婆了！’
眼看着最後離家越來越近，林驚渝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眼睛一閉。
算了，蠢就蠢吧。
林驚渝兜裏揣着戒指，他轉頭看了旁邊的鹿呦呦一眼，接着，他就快步走到鹿呦呦跟前，咦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鹿呦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林驚渝便“撲通”一下跪下了。
與此同時，戒指也被林驚渝舉起來。他奉上那枚鑽戒，送給自己心愛的人。
林驚渝心“怦怦”跳着，說出的話磕絆了好幾次。
“學、寶、老……”
那一瞬間林驚渝在腦子裏想了很多個稱呼，每一個都讓他覺得不太合時宜。最後林驚渝腦子一抽，喊了小學生的全名：“鹿呦呦，請問您願意收下這枚戒指嗎？”
話說完，林驚渝的耳尖就浮上了一層薄紅。
哪怕他們有過很多次更親密的相處，但是在此刻林驚渝還是害羞了。縱容他知道這是一份開卷考，而且考官還會給他正當光明的放水。
渝城人民最愛看熱鬧。
一見有人求婚，在鹿呦呦反應的那一瞬間，他們倆的周圍就烏泱泱地圍了一堆人。
“嫁給他！”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有人開頭之後，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一陣陣“嫁給他”。
鹿呦呦就是在衆人的呼喝聲中回過神來的。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眉眼含笑。小學生古怪地指了指林驚渝的姿勢，忍笑道：“但是求婚好像是單膝。”
看吧，她就說林驚渝今天怪怪的。
結果林驚渝還不承認……
鹿呦呦心裏得意了，不承認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得老老實實執行他的計劃向她求婚。
唔……
用“求婚”這個詞好像有點奇怪，因爲他們已經領證了。
“哦。”
聽到鹿呦呦的話，林驚渝便應了一聲。他低着頭瞅了一眼自己的姿勢，也覺得他自己現在這個動作十分奇怪。
他就沒見過誰求婚用雙膝的。
林驚渝剛想擡起一隻腿來糾正自己的姿勢，想了想覺得還是雙膝好。
這邊圍這麽多人，難不成讓他們都知道是他求婚下錯腿了嗎？
不。
這太丢人了。
于是林驚渝心一橫，又老老實實把腿放下了。
他仰着頭替自己找補道：“單腿是跪女朋友的，雙腿跪的是老婆。”
鹿呦呦挑了挑眉，沒說什麽，隻是很矜持地伸了右手過去。
不用說話，她的動作就顯示了她的答案。
林驚渝嘿嘿一笑，挺直了背擡手把戒指給她帶在了無名指上。
人群又是一陣歡呼的聲音。
“哇哦——”
還夾雜着啪啪啪鼓掌的聲音。
鹿呦呦抿着笑心滿意足地晃了晃手，擡手對着月光反複地比對，覺得正好。
在她收下來之後，林驚渝就站起來了。
因爲是在外面，加上這裏烏泱泱地圍了一大群人，于是林驚渝便很克制地輕輕在小學生的臉頰上碰了一下。
——求婚之後總要親一下對方才感覺圓滿。
鹿呦呦沒拒絕，但是在外面，她還是覺得有一點害羞。
于是她就不輕不重地在林驚渝的胸膛上錘了他一拳，暗啐了一聲，讨厭。
接着，鹿呦呦又看了一眼她手指上林驚渝給她蓋的章子，然後炫耀地比劃給人群看。
她很遺憾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應該不能嫁給他了，因爲我們結婚了。”
林驚渝在一旁得意臉。嘿，想不到吧，他結婚了。
他的求婚成功率，百分之百。
林驚渝也上前一步，适時地摟住了小學生的腰，異常嚣張：“這是我老婆。”
人群：“……”
媽的，看不下去了。
這話一說完，圍在這裏的人就各自散了。沒樂子，不想看了。
林驚渝低頭看向鹿呦呦，輕聲說道：“那我們回家？”
“嗯，回家。”
鹿呦呦很高冷地把戴着戒指的手揣在兜裏，今天是酷酷的小學生。
不過她還是不太高冷。
每走幾步鹿呦呦就眉眼彎彎的笑笑，那模樣像是她想到了很開心的事。
鹿呦呦準備一回家就去把林驚渝打一頓，不過她不很想告訴林驚渝此刻她的心裏存了壞心思。
林驚渝半是開心半是懊惱。
剛剛求婚的時候沒反應過來，事後想到就好一陣的尴尬。
就說他怎麽能雙膝跪呢？
太尴尬了。
幸好他及時找補了過去，不然他以後就是雙膝求婚第一人。
回家的路上很是安靜。
鹿呦呦一手捧着玫瑰，一手戴着戒指……
都是林驚渝給的。
小區到了。
鹿呦呦笑眯眯地跟門口的保安亭大爺打了聲招呼，接着就走進了小區。
……
家在六樓。
電梯裏隻有林驚渝和鹿呦呦兩個人。
鹿呦呦側站在林驚渝身側，在想回家之後他的開場白。想的無聊了就踢踢林驚渝的鞋，然後再仰頭朝着林驚渝笑一下，給予林驚渝她的暗示。
林驚渝：“……”
很滲人。
在這種隻有他們兩人的密布環境裏鹿呦呦的笑容更顯得有點詭異。
就說好端端的突然笑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林驚渝的錯覺，他今天總感覺電梯裏的氛圍怪怪的。以前他也和鹿呦呦一起坐過空電梯，但帶給他的感覺遠沒有今天這樣奇怪。
以至于在電梯上六樓的過程中他偷偷看了鹿呦呦好幾次。
而鹿呦呦似乎也注意到了林驚渝也在看她，于是每次林驚渝看她的時候，鹿呦呦都仰起頭來彎眸淺笑給林驚渝愛的回應。
林驚渝：“……”
媽的更滲人了。
林驚渝搓了搓手臂，穿着厚呢子都覺得身上有點發毛。
……
……
很快六樓就到了。鹿呦呦先出了電梯門，走在前頭。林驚渝立馬跟上。
小學生先進了家門，換鞋之後她就找了個玻璃瓶把林驚渝送她的玫瑰裝水泡了進去。
它應該還能再開個幾天。
鹿呦呦拍拍玫瑰的花瓣，強行把玫瑰花打開了。
林驚渝在玄關處挂他今天穿的衣服。
很快他就換了鞋走了過來。
外套脫了之後，穿在身上的就單剩一件襯衫。
回家當然是要以舒服爲主。
剛剛在玄關的時候，皮帶也被林驚渝取了下來放在一旁。襯衫下擺從褲子裏放出來，許是被紮的久了，下面放出來的布料有點褶皺。
鹿呦呦插完玫瑰擡頭起來看林驚渝一眼，看了一眼之後就多看了一眼，意外地覺得林驚渝的這身很在她審美點上。
尤其是襯衫的褶皺。
鹿呦呦抿了抿唇，目光在那痕迹上一瞟，有點想讓它變得更皺。
“今天開心嗎？”鹿呦呦忽然問道。
“開心啊。”林驚渝點頭。戒指送出去了如何能不開心。
“那我們做一點開心的時候應該該做的事吧。”鹿呦呦提議。
林驚渝：“？”
一個問号從林驚渝的頭頂上冒出來。
他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那伱高興的時候z喜歡做什麽？”
鹿呦呦去落地窗那邊把窗簾拉上，然後又轉過身來朝着林驚渝捏拳頭，她說道：“喜歡翻舊賬。”
林驚渝：“……”
在林驚渝還沒反應過來翻舊賬和高興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的時候，頓時小學生眉毛又一挑，眉飛色舞的，她捏了捏拳頭，“來打一架吧！”
“其實翻舊賬的目的也隻是爲了讓我有理由揍你一頓，既然知道了結果那我們就直接省略過程。”
鹿呦呦的神情裏有一股躍躍欲試：“來打一架，你要是輸了就任我處置。”
林驚渝：“……”
重點在“任她處置”的那四個字上。
他覺得鹿呦呦是一早就想好的。上次也是領證回來的時候，鹿呦呦把他揍了一頓，雖然她沒下死手。那不輕不重的幾下更像是調情。
林驚渝頓了一下，然後問道：“那學姐要是輸了呢？”
鹿呦呦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沒想到林驚渝能問出這樣的話。
她之所以不說就是因爲她不認爲自己會輸。連她自己都沒認爲，結果林驚渝竟然問出來了。
看起來林驚渝最近頗有長進。
于是鹿呦呦想了想，然後認真道：“我要是輸了就任你爲所欲爲。”
林驚渝：“……”
他輸了任她處置，他赢了可以爲所欲爲。
挺好。
可以的。
要強的男人一生永不服輸。
林驚渝眼皮子狠狠跳了跳，好好把面前的學姐打量了一番，在思考他能打過鹿呦呦的可能性。其實細究起來，可能性還是挺大的，他這麽一個大高個，而且學姐還說她武功退步了，有身高優勢加性别優勢在，他不一定就會輸。
好嘛。
爲了爲所欲爲，來吧！
林驚渝決定好了，于是他往後一退，裝模作樣地把手腕上戴着的表取了下來。面上的雲淡風輕像是一尊大俠。
在鹿呦呦歪頭的注視下，林驚渝在手腕上取下來了一串空氣。
鹿呦呦：“……”
小學生一臉無語，甚至想罵林驚渝一句傻子。
傻子。
“準備好了嗎？”鹿呦呦問。
她沒摘戒指，因爲她大概率不會用到拳頭。
林驚渝中氣十足地仰頭回答：“準備好了！”
“好！”
鹿師傅一挑眉，接着便淩空而起，然後一腳踢在了林驚渝的肩頭上。
力氣她拿捏地很好，保證不會傷了林驚渝。
想讓一個人折服，一腳足以。
于是很果斷的，林驚渝舉起雙手道：“我認輸。”
剛正準備再來一腳的鹿呦呦：“……”
怎麽就認輸了？
她以爲林驚渝至少能抗過一招。
似乎是有點不甘心，鹿呦呦忍不住問道：“你不再反抗了嗎？萬一就赢了呢？就差一點，你就差一點就能打赢我了。”
林驚渝：“……”
他打赢個屁。
剛剛鹿呦呦的那一腳他就看清結果了。結果隻有兩樣，一是他被慘揍一頓之後被迫認輸，二是他認清現實直接認輸，這樣還能免去一頓毒打。
林驚渝毫不意外地選擇了後者。畢竟他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
真男人說到做到，從不賴賬。
于是林驚渝就低下頭，動作熟練地像是一位經常跑江湖的老油條。
“我任你處置。”林驚渝說。
小學生“啧”了一聲，雖然過程不太讓她滿意，但是結果對了。
“嗯……”
鹿呦呦想了一下，開始說了：“你先把衣服脫了。”
“哦～”
林驚渝一下子明白了。他從下至上，一顆顆把襯衫的扣子解開。
沒脫，依然挂在身上。
鹿呦呦搓着手，在思考下一部應該幹什麽。
忽的林驚渝就開口了，他聲音有點澀啞：“原來剛剛學姐在外面表現地那麽奇怪，心裏竟然是想着要怎麽樣偷偷扒我衣服。”
鹿呦呦：“？”
瞬間小學生就漲紅了臉。
你瞎說什麽大實話呢？而且這是可以戳穿的嗎？
……
……
周一，早自習。
鹿呦呦再次頂着個黑眼圈起了個大早，她很困。
好在早自習不需要時時刻刻盯着，鹿呦呦還能在守早自習的時候一邊在外面吹吹風清醒清醒。
強忍着困意上完兩節課，鹿呦呦就回辦公室補覺去了。
她上午一二節，小李老師上午三四節。
她們兩個一直到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才碰上。
教師食堂的菜很不錯，阿姨給鹿呦呦打了一個大雞腿。
兩人面對面坐着，快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鹿呦呦就沖着小李老師眨了眨眼睛，一臉認真地問她：“李老師，你今天有沒有注意到我有哪根以前不同的地方嗎？”
小李老師：“……”
這莫不是在爲難她一個大直女。
小李老師的觀察主要集中在鹿呦呦的臉部，鑒于她剛剛眨了眼，于是小李老師打算就鹿呦呦的眼睛來好好誇一誇。
“哇，你今天眼線畫的真好！”
“還有眼妝也很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