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下課鈴,頓時鹿呦呦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臉雖然還是闆着,但眼裏卻有了精氣神、有了一股欣欣向榮的架勢。
她剛才講課的半句話還沒說完,也不接着往下說,隻合上課本中氣十足地留下一句下次再講,然後就捏着課本小步走到講台那邊提包就走,一點也不耽擱。
才不要拖堂。
鹿呦呦從讀書的時候開始就不喜歡拖堂的老師。
同學們:“……”
剛剛他們鹿老師說了什麽來着?
???
她爲什麽跑的比他們還快?
……
林驚渝費力寫完了論文的一稿、給他的論文指導老師發過去之後,接着就安心等着老師打回來的修改意見了。
等回複的時候比較心焦的。
他倒沒覺得自己有初稿就能過的能力,他自己什麽水平他自己也清楚。
這論文或多或少肯定是要作修改的。
就是不知道要修成什麽樣子。但願别是一塌糊塗、要不然會很丢臉。
然而、林驚渝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對方已接收文件的系統提示。
林驚渝:“……”
這就意味着對方可能還是未讀狀态。
林驚渝擰着眉頭沉默一陣,然後就開始寬解自己。
沒事。
可能他的論文指導老師在忙所以沒時間看手機吧。
于是次日晚上,林驚渝又敲了敲小窗、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林深見鲸:「老師。」
拍拍他老師的頭像。
過了一會,那個一捧荷花香的頭像就發來了消息。
掬月在手:「好。」
系統提示:對方已成功接收文件。
——
時間臨近渝城小學的期末考試。
雖然快期末了、鹿呦呦倒也沒特别忙碌。
在其他老師都争着搶體育美術之類的課時,她不搶。她就安心坐在辦公室裏等着聽小學生來找她告狀。
諸如‘林同學因爲鹿同學說奧特曼不存在而惱羞成怒揍她’之類的告狀話。
班主任的事是管得最多最雜的。
小學生吵架了要找她,科任老師被小學生氣出教室了也要找她,上面的語文組長和教導主任覺得有那些事不對了也要找她。
鹿呦呦:“……”
在入職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鹿呦呦有時候恍惚間會覺得自己的工作應該是居委會調解紛争的大媽。
現在她也就是處理的事情多了然後就習慣了。
最好的習慣方式就是擺爛,就是把事情往其他人身上推。
如:她的科任老師嫌棄教室紀律不好。
鹿呦呦面對科任老師的時候,面上安撫,實則内心在爲自己開脫——
‘怎麽别人教課的時候紀律是好的,就你教課不行?那還不是你的能力有問題。遇到事情多想想自己的問題。’
又再如:有幾個不穿校服的學生在做早操的時候被校長逮個正着。
這個事情鹿呦呦經曆過。
這時候的校長還是很溫柔的。
她笑吟吟地點出隊伍末尾的那幾個孩子穿衣很有特色。
接着副校長揣度聖意、把那幾個不穿校服的學生給教導主任點出來,很溫和的提醒,‘要記得提醒學生穿校服。要不然五顔六色的不太好看,學生沒個學生樣子。’
當然,最後教導主任劈頭蓋臉的責罵就落到了鹿呦呦身上。
她還沒有膽子罵頂頭上司。
于是鹿呦呦隻能先把那幾個不穿校服的同學給訓一頓,然後再回到她的辦公室裏闆着臉偷偷在心裏罵她頂頭上司的上司。
就說校領導是不是有病?
冬季那麽冷的天穿什麽校服?冬季就該穿羽絨服!
……
……
把事情都怪到别人頭上,然後鹿呦呦就發現她的職場生活過得開心多了。
千錯萬錯,都該是别人的錯。
話說回來,鹿呦呦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去和音樂老師搶一節課。主要是她不知道上什麽。
語文嘛,說穿了就是那麽些。
你會就會,不會的她硬教那群學生也不會懂。
明白了這篇閱讀理解又怎樣?那還有下篇閱讀理解呢。
所以說她還不如讓這課給數學老師上了呢。
“鹿老師。”
當初那個跟她三年級在同一個辦公室裏教語文的小李老師,現在跟着她一起從三年級升到了五年級。
這很正常,她們班主任基本都是跟着學生走的。
明年她和小李就帶六年級了。
然後又返回去、重新從三年級爬起來。
“在。”鹿呦呦擡頭。
小李老師:“等會要開會。”
鹿呦呦:“……”
媽的,又開會。
鹿呦呦:“好。”
小李老師:“馬上期末考試了、我們得加緊出一套卷子。這次伱負責前面的第一大題的字詞判斷。”
鹿呦呦:“……好。”
小李老師通知完噩耗,鹿呦呦一個人沉默了一會。
半晌,她薅了薅自己的頭發,然後一聲哀嚎。
啊,不想上班,不想幹活。
隻想x林驚渝。
“……”
近幾年的氣溫一直反常,渝城這邊又下了好大一場雪。
她待在小學裏面兩三年,記憶中,這好像是第一次小學生因爲雪大而放了一天假。
鹿呦呦坐上地鐵的時候是下午。
而此時此刻林驚渝正在用他聰明絕頂的腦瓜子寫論文。
他心血來潮想去窗邊喘口氣的時候,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時先是愣了一下,之後又折回去拿手機給鹿呦呦發消息。
林深見鲸:「下雪了,你有傘嗎?」
這個時候的地鐵上沒多少人。
呦呦鹿鳴:「沒,不過我已經在地鐵上了。」
有沒有傘都無所謂吧,下雪不需要打傘。
林深見鲸:「那晚點我去地鐵口接你,你快到了給我發消息。」
呦呦鹿鳴:「好。」
呦呦鹿鳴:「話說起來,你論文寫得怎麽樣了?」
林深見鲸:「……」
莫提。
這個事提起來就不開心。
呦呦鹿鳴:「就說說進度嘛、說說嘛。」
林深見鲸:「不怎樣,我都被打回來三遍了。」
呦呦鹿鳴:「哈哈哈哈哈哈。」
無情的嘲笑。
該!
誰讓林驚渝那個時候嘲笑她?現在風水輪流轉,時過境遷,這種非人的折磨也輪到林驚渝了。
林深見鲸:「……」
姑奶奶别笑了。
兩人又聊了會,她坐在地鐵裏面的長椅上,打字倒也方便。
隻是時不時的盯着地鐵車門上面的站點,免得錯過。
在還剩最後一站的時候,鹿呦呦給林驚渝發消息。
呦呦鹿鳴:「快到了。」
林深見鲸:「來了。」
她坐了二十分鍾,很快就出站了。
出車站的時候,林驚渝還沒來。蕭瑟的寒風外面白茫茫的,街道上隻有零星的行人。
鹿呦呦在地上抓了把雪,準備等林驚渝來的時候偷偷塞進他的後頸窩。結果還沒等到林驚渝,雪就在掌心裏融化了。
小學生想了想,然後又抓起來一把。
于是一來二去,她的手就被凍得紅紅的了。
手掌是紅紅的,但因爲搓了雪的緣故,此刻鹿呦呦覺得掌心有一點熱。
“學姐!”
對面有人叫了一聲。
鹿呦呦擡頭,看見對面是林驚渝。
于是她立馬撒了手中的雪,飛奔一般地朝着林驚渝撲騰去。
“撲哒——”
林驚渝被懷裏小東西撞了一下,差點連傘都沒拿穩。
“慢一點。”林驚渝說道,然後又低下頭很自然地去親吻她的額頭。
“嘿。”鹿呦呦就笑。
林驚渝牽了一下鹿呦呦的手,下意識地牽起來看了一眼:“你手怎麽這麽紅?”
鹿呦呦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她很有點心虛:“玩雪玩的。”
幼稚的小學生。
林驚渝:“……”
——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林驚渝就領着鹿呦呦回家了。
年前,林驚渝帶着鹿呦呦在宜城好好玩了幾天。又買了點年貨,然後就安心等着過年了。
今年宴飲香和周陌梅他們一起在宜城裏面過年。
周陌梅大概是覺得他們在渝城的房子都下來了,結婚是闆上釘釘的事,于是就沒有和鹿呦呦那麽客套了。
她就像使喚林驚渝一樣,一邊使喚宴飲香,一邊使喚鹿呦呦。
一夕之間,周陌梅多了兩個工具人。
“呦呦啊,你去把那個蔥切一下。”
“哦哦,好。”
“香香,你把蒜給拍了。”
“……”
宴飲香對這個稱呼很有意見,但是她就不吭聲,她轉着頭,抿着唇眼神幽幽地看着周陌梅。
周陌梅以爲是宴飲香找不到蒜頭在哪,于是一彎腰,從地上的袋子裏扒拉出來一個,塞到宴飲香手上,然後拍拍她肩,示意她快點拍。
她其實很想使喚林驚渝,但是就林驚渝那個破爛廚藝……
算了吧,她還是想過年吃點好吃的。
廚房外面,林驚渝和林越伯坐在那邊的客廳裏很舒服惬意地看着電視。
央台上放着一個很老版的武俠。
也就隻有以前的武俠能入林越伯的眼。
林驚渝沒看電視,他在專心剝着瓜子。瓜子殼剝落,留下瓜子仁,全部都裝到了一個紙杯裏,準備一會給鹿呦呦吃。
林越伯瞅了一眼:“給我剝的嗎?”
林驚渝想也沒想,下意識就說:“你沒有手嗎?”
林越伯:“……”
林驚渝:“……”
林驚渝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什麽,他愣了愣,然後轉頭去看了林越伯一眼。
林越伯似乎是朝他笑了笑。
林驚渝:“……”
媽的,他慫了。
不過林驚渝又轉念一想,他欠林越伯的二十萬已經換完了,他應該可以在他面前挺直腰闆了。
林驚渝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他一揚下巴,看林越伯的那個眼神似乎再說,怎樣啊,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唰——”
林越伯站起來了,有布料摩挲出來的響聲。
林驚渝頓時臉色一變,瓜子仁撒了一點,條件反射地就抱頭蹲下了。
蹲下的時候還老老實實低眉順眼地說了一句,“錯了。”
林越伯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站起來又坐下,看着林驚渝好笑道:“原來你就這點本事?”
“……”
林驚渝闆着臉,在意識到林越伯是在調侃他之後,他又憤憤不已地坐回沙發上繼續剝瓜子。
過了會,林越伯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要大四了?”
“啊?”
林驚渝霎時愣住,回眸不可思議地看向林越伯。一瞬間一個問号從他的腦殼上冒了出來。
怎麽回事?
“我已經大四了!等五月答辯之後我就畢業了!”林驚渝瞪大了眼睛,全然不肯相信他爹一點都不關心他。
父愛如山體滑坡。
林越伯眼皮都沒擡,繼續看電視:“書又不是我讀的,我怎麽會知道?”
林驚渝:“……”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和呦呦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的?畢業了也該結婚了吧。”
……
廚房漸漸忙碌起來,本該是寒冷的冬季,鹿呦呦的額頭上卻起了一層薄汗。
周陌梅也沒忙着,她蒸了一籠子螃蟹。等轉過身來看見鹿呦呦的時候,她沒多想,下意識就說道:“呦呦你把那個袖子攏上來,這樣也方便一點。”
“……哦。”
忙昏頭了,忘記了她的袖子往上撸。
但是後悔已經晚了。
高領毛衣下,她把袖子往上撸,露出一雙白淨的……
嗯……
蓋着章的小臂。
宴飲香:“……”
周陌梅:“……”
鹿呦呦對兩人有些稱得上是呆滞的目光微微有些疑惑,她循着周陌梅的眼神望過去。
看見了她胳膊上被林驚渝左一個右一個蓋的章。
鹿呦呦:“……”
小學生眼睛眨了眨,剛想把袖子提下來遮一遮,卻又覺得這動作有點欲蓋彌彰。
于是她沉默了許久,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渝城冬天的蚊子挺毒的,一咬一個大包。”
宴飲香:“……”
周陌梅:“……”
鹿呦呦眉梢一動,看看宴飲香又看看周陌梅,見這個說法沒騙過她們。
于是鹿呦呦又一咬牙,低着頭告狀,準備把事情全部扔到林驚渝身上。
“好吧我承認,林驚渝他家暴我。”
宴飲香:“……”
周陌梅:“……”
宴飲香看着鹿呦呦,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她似乎想說些什麽,結果最後也隻是碰了一下周陌梅的肩膀。
兩人都心領神會地轉過身去,不理鹿呦呦。
宴飲香:“你還沒教我螃蟹怎麽做。”
周陌梅:“這螃蟹啊……”
鹿呦呦:“……”
真是林驚渝家暴她,怎麽就不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