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步而入，楊榮在前方微躬着身子引路，沒走多久，楚淵面前的景象便倏然一變。
一些宮殿庭院之景，映入眼簾。
時常還能看見一些假山林立，小橋流水，花團錦簇之象，令人賞心悅目。
一路之上，倒也能見到一些宦官、宮女的身影。
不過在見到楊榮之時，卻都紛紛行禮。
内廷掌事太監的官職雖說不高，但卻也有從三品，是曹正淳這個正三品太監總管之下權力最大的職位了！
這些無品級的宮女、宦官，又怎麽敢在他面前放肆！
楚淵一身錦袍，貴氣逼人，又看着面生，這一路走來，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以楚淵的耳力，也已經聽到不止一次的竊竊私語，大多都在談論他的身份。
對于這些後宮宮女、宦官的談論，楚淵自然是沒有功夫搭理。
有着楊榮的引路，很快，一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往着後宮更爲偏僻的所在行去。
冷宮一詞，乃是比喻，其實意乃是後宮之中極爲偏僻的宮殿。
這些宮殿，皇帝幾乎從來不會前往，再加上其内常年不曾住人，缺少人氣，顯得極爲陰冷，故由此得來。
湛清宮，十九皇子姜平的住處，與其母妃所囚寒素宮，相隔不過千丈。
秦妃被打入冷宮之前，一直苦苦哀求當年的先皇不要将姜平與她分離。
先皇許是顧念了一番舊情，再加上姜平本身就頗爲愚鈍，所以便允了秦妃所請，将囚禁她的寒素宮不遠的湛清宮定爲了姜平的住所。
準允姜平每月探望一次生母。
今日楚淵所來的目的，就是要帶走這位世傳頗爲木讷的十九皇子姜平。
一靠近湛清宮所在的區域，便有數名太監的視線向着楚淵等人所在之處望了過來。
這數名太監均是湛清宮之人，明面上是爲了守衛十九皇子姜平，但實則卻是爲了貫徹先皇的旨意，監視姜平的一切行蹤。
比如先皇規定這姜平每月隻得一次探視秦妃的機會，便不允其破壞這皇命。
“站住！”
“這裏是湛清宮，來者止步！”
楚淵等人還未曾靠近，許是發現了楚淵的面生以及非是宦官的身份。
數名太監目光淩厲的望向了楚淵，高聲喝道。
“放肆！”
“我乃是内廷掌事太監楊榮，鎮北王當面，以下犯上，爾等是不想活了不成！”
傳到耳邊的刺耳聲響，讓楊榮一時間如同神經反射一般，他連瞥一眼楚淵的臉色都來不及，當即出聲喝斥道。
楊榮的話音在湛清宮外響起，幾名剛剛還厲聲喝問的太監紛紛面色接連變幻。
許是連他們也沒有想到，這如此偏僻的宮殿，竟然還有王爺前來。
但幾人卻不敢有絲毫遲疑。
以下犯上，乃是大罪。
“參見王爺。”
……
下一刻，衆太監便紛紛跪地行禮。
他們隻是一介奴仆，還是冷宮的奴仆，大多都沒有品級的存在。
若是惹怒了皇朝中的王爺，對方絕對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
楚淵連掃一眼這些太監的興趣都沒有，在這些太監讓開宮門之後，便直接跨步邁了進去。
楊榮也不敢耽擱，連忙緊随其後。
入得湛清宮内，其内布局顯得頗爲冷清，設施陳列也即是普通尋常，看不出絲毫皇宮宮殿的影子。
楚淵剛剛邁進前院，腳步便就微微一頓。
目光向着西側所在的方向望去，卻見那個地方的一顆巨大的槐樹枝杈之上，此刻正坐着一個六七歲左右大的孩童。
孩童一身褐色的衣袍，雖爲絲綢，卻依稀可見衣角處有一些發白的痕迹。
此刻孩童有些呆呆的坐在枝杈上，對于楚淵等人的到來，讓似乎有些專注的他沒有絲毫察覺。
他的目光透過槐樹的葉子，向着西方所在的方向望去，卻被數丈外的宮殿高牆給徹底阻隔。
“娘…娘親……”
孩童嘴中有些呢喃呓語，話音雖輕，卻還是敏銳的被楚淵所捕捉到了。
楚淵眼睛微眯，循着孩童的目光向着西方望了過去，似是猜到了什麽。
果不其然，此刻楊榮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王爺，那便是先皇在位時的十九皇子姜平。”
楚淵點了點頭，楊榮的話佐證了他的心中所想。
“那個方向，是寒素宮的所在？”
伸手指了指姜平那目光凝滞的方向，楚淵不由再次開口問道。
“回禀王爺，湛清宮往西千丈之外，便是秦妃所囚寒素宮。”
楚淵點了點頭，直接踏步向着槐樹所在的方向邁步而去。
一連走了十數步，楚淵并未刻意放緩腳步聲。
許是這次越加臨近的腳步聲顯得那麽清晰，終是讓坐在槐樹枝杈上的姜平反應了過來。
四目相對，一時間槐樹周邊的空間都顯得異常的甯靜。
這姜平似乎是真的異于常人，目光不似尋常孩童那般靈動，顯得有些呆滞。
不過這些東西楚淵卻并不在乎，他要的隻是一個聽話的傀儡皇帝罷了，可不是一代明君。
“想見你娘親嗎？”
楚淵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似乎在仿照先前姜平之舉一般，不由望向了西面方位。
這小小的六個字，頓時如同一顆巨石墜落進了深潭一般，激起了巨大的波浪。
幾乎是肉眼可見，年僅六七歲的姜平，雙眸之中的希冀企盼之色越來越濃烈。
“那便跟本王走。”
又是丢下一句話，楚淵直接收回目光，深深的望了一眼姜平。
繼而直接轉身，靜靜的站立了數息。
就在楚淵腳步準備邁動的時候，便聽見身後的槐樹一陣顫動。
然後便聽見一聲悶響，其身後便傳來一陣顯得有些淩亂的急促腳步聲。
楚淵微微偏頭，原本還在槐樹上的姜平，此刻已經直接站立在了自己面前。
他身上那顯得有些發白的褐色袍服，也因爲剛剛的急迫下樹，而被擦破了些許。
就連臉上也沾染上了些許灰塵。
但姜平卻似乎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一般。
一雙眸子直勾勾的望向楚淵，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堅定與訴求。
楚淵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出聲，領着姜平，這個先皇在位時的十九皇子，就向着湛清宮外走去。
楊榮自然也知道楚淵今日之舉已經是在違逆先皇的旨令，但其同樣沒有多言一句。
隻是默默的跟随在楚淵的身後，如同最爲忠心的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