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這一條亘古的橫流,從神界翻騰而下,流到幽冥血海之中。
又有諸多分流從天空落到四海,彙入歸墟中消失不見。
“大聖請留步!”
陸寅的身後響起一聲呼喊。
正是那極少露面的天猷元帥,想當年這天河水軍,兵強馬壯,有天蓬爲首,下有三位大将輔助。
如今天蓬一分爲二,翊聖元帥叛逃聖庭,真武北遊完成,晉升大帝,如今隻剩這天猷元帥鎮守天宮,不得上帝旨意,不能擅自出走天宮。
怎麽會在這遇到?
莫非是專門來堵我的?
陸寅心中百轉,面上還是帶着笑意,“竟是天猷元帥,今日不在宮中值守,有何貴幹啊?”
天猷元帥面上帶笑,卻滿是滄桑的歎了口氣,“大聖就别開玩笑了,天蓬酒後失禮,翊聖又叛逃聖庭,我如今雖然還是元帥,但已經和天河水軍沒有關系了。”
陸寅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過的這麽凄慘,又道:“那天猷元帥是想?”
天猷元帥笑了笑,道:“我先前和玉帝禀告,打算去入輪回轉世了,轉世前,想再見見大哥一面。”
“大哥?天蓬?”
陸寅問道。
“嗯。”
天猷元帥平靜道。
陸寅一時間想象不出天猷元帥受到了什麽打擊或是做了何種心理建設,但這個決定,還是讓陸寅十分驚訝。
以目前天猷元帥的狀态來說,輪回轉世,重新回到這個位置上是不太可能的了。
頓了頓,陸寅還是點頭,道:“好。”
“元帥還請放開抵抗。”
天猷元帥慢慢點頭,閉上了眼睛。
陸寅伸手一招,這天猷元帥就飛入自己識海中的洞天葫蘆中。
和那天蓬相會去了。
至于陸寅,還要去月亮邊上看看。
天河邊,一位美婦正在眺望遠處的星辰。
陸寅見那背影眼熟,躬身行禮道:“見過元君!”
鬥姆元君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随意道:“原來是你,你怎麽有空來這天河邊上?”
陸寅隻能如實道:“在下對這新出現的太陰星有些好奇。”
鬥姆元君微微搖頭,“這顆隻是我随手拿來的星辰,和太陰星差之千裏。”
“不過平常凡星,怎麽?黃角大仙沒帶你去過神界?”
陸寅笑道:“去過,景色很美,但聽說聖庭作亂,我修爲不濟,便沒有過多關注。”
“少來也好,”鬥姆元君微微點頭,“神界算不上什麽好地方,不如天界祥和,不如人間快樂,甚至不如幽冥神秘。”
陸寅細細聽着,見左右無人,又裝着膽子問道:“那不知元君可知聖庭爲何要對這太陰星下手。”
鬥姆元君笑了笑,“自然是爲了一個人,聖庭聖主的命令,至于奪取太陰星,自然也是爲了一個人。”
“至于那人是誰,就要靠伱自己尋找答案了。”
“連元君也不能說?”
陸寅不解道。
“不是不能說,隻是不想告訴你。”
鬥姆元君平靜道。
陸寅頓時語塞,撓了撓頭,打算拱手告辭了。
這時,那紫薇大帝從陸寅身後走出,面色平靜,走到鬥姆元君身邊,把手中灰色星辰送上。
“辛苦了。”
鬥姆元君笑道。
紫薇大帝搖搖頭,“不敢,想不到還要勞煩母親。”
鬥姆元君微微一笑,揮手把那星辰收入手中,把真正的太陰星擺在了原位。
刹那間,一道無形的波痕從太陰星上散發出去,波痕掃過,饒是陸寅,心中也下意識松了口氣。
紫薇大帝又道:“母親,道祖有請。”
鬥姆元君微微颔首,“既是道祖所請,理應赴會。”
“小家夥,這東西就送給了。”
陸寅一愣,那鬥姆元君随手丢來一道流光落入陸寅手中。
陸寅伸手一接,身子一歪,還是用處全力,漲的臉紅脖子粗才把手中這小球堪堪穩住。
低頭一看,竟是先去臨時代替太陰星的星辰。
“這?”
陸寅一滞,耳邊又響起紫薇大帝的聲音,這位大帝給陸寅傳了一道秘言,秘言發動,手中這不知輕重的星辰竟漂浮了起來。
自始至終,這兩位大神都未做過解釋。
陸寅轉身一看,哪裏還有她們的身影?
“得,我還真是來着了!”
陸寅不禁笑道。
收起那“小小”星辰,陸寅大着膽子向太陰星飛去。
剛剛落在太陰星上,耳邊便聽得一聲驚疑。
“嗯?”、
陸寅耳熟,知道這是太上老君的聲音,向着天宮的位置遙遙一拜,太上老君那也沒了聲音。
看來是老君受玉帝邀請,專門留出神識照看太陰星,丢這麽大的人,是該再仔細一些、
好在陸寅和老君也有些師承情分,才能繼續在月宮上前行。
不遠處便是那倒塌的月宮。
陸寅走近,神識掃過幾遍,卻都沒有發現可以之處,那聖庭爲何要偷取這太陰星呢?
還連累血海修羅一族。
想了想,陸寅漂浮而起,開始繞着太陰星飛行,可幾番查探之下,仍未有發現。
“或許他們需要的東西已經拿走了?”
陸寅猜測道。
突然,神識一動,太陰星上呼啦啦落下十餘位仙子,陸寅看的清楚,不僅有嫦娥霓裳玉兔等人,還有不少披香殿和王母身邊的侍女。
陸寅暗自搖頭,歎了一聲,運起五行遁法,悄無聲息的向下界遁去。
衆仙女站在破敗的宮門前,各個臉上有淚,嫦娥仙子微微皺眉,道:“我還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
霓裳仙子使了個眼色,嫦娥便心中明悟,暗暗道了聲:“謝謝。”
便帶着衆女進入月宮打掃,一會還有王母娘娘和七位公主前來,可不能怠慢了。
兩映山,金霞觀。
門前仙人衆多,有的是前來參拜陸寅,有的是前來看看那孫悟空一行人,有的是前來拜師學藝。
仙凡一衆,都隐隐聚在山下,有山神土地約束,倒也沒人敢亂來。
不過随着陸寅名氣越大,前有陸寅黃天大聖之名,後有應龍出山之景,經年以來,山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便是在險惡的妖魔也沒能阻擋他們求仙問道的步伐。
尤其是,跟着孫悟空等人西行的修士們。
别的地方妖魔衆多,且敵暗我明,但是跟在孫悟空等人之後,那一定是安全的。
衆修士遠遠吊在孫悟空等人之後,孫悟空見衆人離得遠,多是詢問土地,也就沒放在心上。
隻是山下彙聚,濯垢泉遠遠流出的泉水,陸寅也沒放在心上,衆修士便在泉水流經處,紛紛停了下來。
一來是借助泉水修煉,二來是暫時落腳,修建洞府,準備上山拜師。
此刻,陸寅落在山中,見孫悟空等人尚未離開,微微有些震驚。
那豬八戒被松了綁,無奈道:“陸寅大聖啊,好歹你要把兵器還我!”
“原來如此。”
陸寅啞然失笑,那天蓬元神估摸着是拿着順手,就沒有還他。
隻能笑道:“等着,我去去就來。”
陸寅便身化白光飛入識海洞天葫蘆内,孫悟空等人隻能繼續等着。
洞天葫蘆。
福陵山中,天蓬和天猷元帥聊得開心,卯二姐在一旁竈火燒飯,一副幸福美滿之象。
陸寅落在門前,輕輕敲了幾下門,便有那天蓬熟悉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陸兄弟終于來了!”
天蓬笑道,伸手打開房門,引着陸寅坐在桌前。
三人相互見禮,天猷元帥率先開口道:“我于天庭中,最佩服的是大哥,最服氣的,卻是大聖你。”
“我?”
陸寅有些意外。
天猷元帥笑道:“我雖遠鎮天河,後調宮前,但也知天下大小事,大聖未來之前,我正與大哥誇贊着呢。”
“不錯,”天蓬跟着點頭,道:“想不到陸兄弟居然已經走到如此地步,從山中苦修,走到天庭大聖,功成名就之時,卻能按照心中意願激流勇退。”
“常人都道,仙人了無牽挂,沒有煩惱,卻不知仙人也會痛苦,也會難過,但陸兄弟之灑脫,遠超我的想象。”
陸寅啞然失笑,道:“論灑脫,我卻不及孫悟空和楊戬十分之一。”
“這你就想錯了。”
天蓬反而一本正經的反駁,“孫悟空當年意氣風發,不識天數,性格莽撞,走到如今地步算是咎由自取。”
“那二郎真君,譽滿天下,卻因爲玉帝外甥四字成了枷鎖,不然,以他的心性修爲,早該踏出最後一步了。”
“大羅?”
陸寅問道。
天蓬搖搖頭,“至尊。”
陸寅點點頭,果然這種消息也是瞞不過這些大人物的。
“可如今,”天蓬又把目光看向陸寅,“你卻是最有可能的。”
“元帥莫要取笑我,我資質平平,不過年輕氣盛,才走上此路的。”
陸寅謙虛道。
天蓬哈哈大笑,天猷元帥也滿臉笑意,不過笑意中,難免帶着幾分落寞。
三人又說了幾句,卻都按下話題,聊起其他。
大多都是天猷元帥再說,天蓬和陸寅仔細聽着。
卯二姐上完菜後,也默默坐在天蓬身邊聽着。
“所以,我便向天帝請辭,輪回前,想要見見大哥。”
天猷元帥笑道。
天蓬則是滿臉複雜的看着他,良久,才一聲歎息,“大哥對不起你。”
天猷元帥隻是微微搖頭,“前塵種種,皆是過往,我要是早悟到,說不定還有機會。”
至于什麽機會,天蓬沒問,陸寅也樂得當一個過客,世間種種神秘,道祖也不敢說盡在心中。
“大哥,告辭了!”
天猷元帥起身鞠躬道,起身時,面帶解脫。
天蓬眼眶微紅,重重點頭。
天猷元帥又沖陸寅行了一禮,道:“我這千萬年凝聚的法力還算精純,也就送給大聖當做禮物了,千萬莫要推辭。”
陸寅見天猷神色認真,才慢慢點頭,天猷元帥笑了笑,身形開始變得虛幻,道道白色流光散開,卻又飛入陸寅體内。
陸寅體内太陽真火自動升起,把送進來的法力在精煉壓縮一遍。
幾息後,天猷元帥已經虛幻的沒有人形,一聲輕笑過後,一道真靈帶着僅剩的法力消失在天邊。
陸寅沉默不語,這天猷元帥此番打算,怕不是沒有修道之心了。
天蓬見陸寅面色沉重,道:“這其實也算心魔一種,萬念俱灰時,便心生死志,外魔入侵,若無變故,沒有度過的可能。”
“這心魔來無影,去無蹤,就在你我身邊。”
“但隻要穩固心神,保持道心,它便沒有可乘之機。”
陸寅微微颔首,拱手道:“受教了。”
這些都是天蓬來之不易的經驗,修仙中,不止那些胡來的魔頭,還有生于内心的心魔。
見天猷元帥離去,陸寅才把那八戒要武器一事說出。
天蓬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把九齒釘耙遞給陸寅,才道:“陸兄弟可還記得我于血海和你說過,有事要商量。”
“沒錯。”
陸寅點點頭,靜靜傾聽。
天蓬元帥湊到耳邊低語一陣,陸寅表情帶着意外,慢慢點頭。
幾息後,陸寅才歎了一聲,“原來是這種至寶,怪不得妖庭數萬年沒有完全剿滅,反而讓他次次起死回生。”
“原來問題都出在這。”
“是啊,這等傳說至寶,也不知是如何流傳出去的。”
天蓬略帶提點般的說道。
陸寅晃了晃腦袋,并未聲張,隻是道:“也罷,元帥還請好好歇着,我還有事再身,便不多待了。”
“兄弟慢走。”
天蓬笑道。
陸寅點點頭,也化光離開。
金霞觀。
豬八戒喜氣洋洋的接過兵器,連聲道謝,衆人又在唐僧的催促中慢慢離開。
太陰星丢失一事,事關天庭臉面,可這事又因爲孫悟空出手,而牽扯到西遊。
不得已之下,天庭隻能把此事前因後果公布出來,包括那面積變大,卻無人敢進入的血海。
地藏王菩薩的蓮花台,甚至向血海的位置挪了不少,整日度化的聲音傳遍血海,讓修羅一族頭疼不已,卻無人敢反抗。
而血海修羅教主,雖未聲張,但陸寅也知道,這人一定沒死,但是卻不能像以往那般自由。
血海深處,修羅教主坐在業火紅蓮之上,身邊滿是星光和扭曲的佛文,不遠處是那妖主跪伏。
修羅教主道:“無妨,你且先去複命,我自有時機出來。”
“是,聖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