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在床上又哭又笑,好像一個純粹的瘋子。
姜侯不由得上去抱住了文娟。
“文娟,文娟!冷靜下來!”
文娟不斷的掙紮,甚至去撕扯姜侯的身體,但最終拗不過姜侯強橫的力量,隻能頹然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又失敗了,第三次了。”
姜侯虎目留下了眼淚。
十多天以來,他經曆了太多,疲憊的不隻是文娟,還有他。
從幸福的婚姻生活,到妻子驟然大變,入院搶救,現在更是像瘋了一樣。
短短十天,他内心的煎熬,一樣不好受。
兩人就這麽抱着,一直到天光大亮。
姜侯不知不覺,抱着妻子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他猛地翻了起來,倉惶的看向身邊空蕩蕩的半邊床鋪。
然後急忙起身,直到聽到廚房傳來的動靜,才心下稍安。
緩步走去,就看到明媚的春光下,一個背影正在準備早餐。
恍惚之間,姜侯好像回到了10天前,那時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幸福。
可看到妻子頭頂大量銀白的發絲讓姜侯知道,這隻不過是自己的妄想。
姜侯悲傷的走到文娟背後,一把抱住了她,嗅着妻子身上熟悉的味道。
“怎麽了,老公?”
“沒什麽.就是想你了。”
文娟突然說道:“我們要個孩子吧。”
姜侯一愣:“現在?”
“就現在,吃完飯。”
姜侯憂慮道:“你的身體.”
文娟沉默了半晌,說道:“你說得對,我自己要健康,寶寶才能健康,那先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想通了,比起未來,還是眼下更重要,至少我應該對得起伱,對得起孩子。”
她一定是知道了未來的什麽事。
比如一個他陌生,但文娟無比熟悉的孩子。
姜侯如此想到。
不過文娟願意去醫院檢查,姜侯自然是開心的,他立刻預約了和特事科有合作的“九州醫院”,那裏的醫療水平在東海首屈一指,而且對啓靈相關的病症有更多經驗。
之後一整天,文娟都很平靜,她不再提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隻是整日翻看着自己以前的日記,相冊,乃至工作文件,似乎在尋找自己在這個時間軸的軌迹。
第二天,姜侯把文娟帶到了“九州醫院”,文娟即将在這裏,經曆最全面的檢查。
等待某項檢查時,一個笑呵呵的老者從兩人身邊經過,文娟的目光一直跟着對方直到老者徹底消失。
姜侯注意到,對方胸牌上似乎寫着院長。
姜侯問道:“認識的人?”
文娟點點頭。
文娟平日的生活軌迹不可能認識九州醫院的院長,所以姜侯大概猜到了,是文娟未來認識的人。
文娟說道:“不算太重要的人,雖然有不錯的表現,但于大局幫助不大。”
文娟停頓了一會兒,突然說道:“葉達、王維文、王維武、姜侯、莊苗。”
沒有解釋,沒有描述,很直白的五個名字。
但自己的名字也在裏面,姜侯大緻理解了這幾個名字的意思。
是文娟認爲,未來在災難中很重要的人。
不過裏面是不是混入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葉達?不是幾百年前的詩人麽?是同名同姓麽?”
文娟搖搖頭:“不,就是幾百年前的詩人。”
姜侯有些不明所以。
“其中葉達和王維文最爲特殊,另外還有一個人我沒見過,是聽葉達提起過的,叫葉建國,可惜死的很早,但據說很強。”
不知是哪一句有問題,文娟驟然臉色又潮紅了起來,但最後還是不斷深呼吸着恢複了正常,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吐血。
姜侯急忙道:“别說了,别說了”
文娟微微一笑:“不說了,不說了”
她現在的嘴,像是一個危險的炸彈,而且随着一次次晦朔,近百年的記憶,然她漸漸分不清什麽是這條時間軸上的,什麽又是另外的。
之後姜侯帶文娟做了全套的檢查,項目太多了,以至于要第二天才能拿到全部結果。
次日,二人坐在醫生辦公室内。
胸牌挂着“主任醫師”的老者,面無表情的看着文娟的檢查報告,疑惑道:
“近期受過嚴重内傷麽?”
文娟點了點頭。
“怎麽受傷的。”
姜侯急忙道:“啓靈能力.我是特事科的,有點特殊情況。”
老醫生擡頭看了一眼姜侯,似乎在責怪他沒照顧好自己的妻子。
“你這個身體情況非常不好,器官多次衰竭受損,相當于30歲的身體,60歲的内髒,并且還伴有大量病竈損傷,确實隻有啓靈能力能造成這種情況,可能要3到5年的靜養才能恢複,另外,你們是準備要孩子是麽。”
文娟茫然的點點頭。
老醫生撇過頭去,看着電腦。
這是他的習慣,當不得不說出壞消息的時候,他不忍心看着病人的雙眼,看多了也累。
“可能要放棄這個打算了。”
文娟立刻激動到:“是因爲我身體堅持不住麽?我可以調養!我可以鍛煉!”
老醫生摘下眼鏡,疲憊的說道:“不是你已經失去了這項能力,終生無法生育。”
文娟呆若木雞。
她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診室。
跌坐在醫院的樓梯間裏。
“怎麽會.怎麽會.”
姜侯抱住文娟道:“沒關系老婆!我們再去别的地方查!況且沒孩子也沒什麽。”
文娟喃喃道:“不老公,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我馬上聯系華京的醫院,我再問問李友仁官方有沒有什麽最新的技術,文娟”
文娟突然喊道:“你不懂!我們本來有一個孩子的!!”
她已經接近崩潰了。
從第三次回溯時後其實就是這樣,所有的平靜,都隻是僞裝給姜侯看的。
随着這句話說出,文娟臉色越發潮紅。
姜侯急忙道:“别說了!文娟你别說了!”
文娟卻再也壓抑不住内心的崩潰與瘋狂:“現在沒了!小童他沒了!無論我回來多少次!小童都不會再出現了,我的孩子徹底消失了!他那麽可愛那麽努力”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文娟口中溢出。
“文娟!閉嘴!快閉嘴!你閉嘴啊.”
“我們的孩子徹徹底底從時間線上消失了”
文娟昏迷了過去。
這是她十幾天内,第二次急救。
比之前的一次,嚴重的多。
一直在ICU搶救了十多天。
這十多天裏,姜侯每日都在煎熬。
但同時,也在試圖理清思路。
文娟說的那幾個名字,似乎很重要,于是他通過特事科的渠道,開始調查。
除了他自己,剩下四個“葉達”、“王維文”、“王維武”、“莊苗”。
但結果并不好。
九州叫葉達的,比他想象的多,從檔案資料上看,并無法區分出哪一個是文娟說的人。
葉建國就更多了.
莊苗更是影子都找不到,他不知道此時莊苗還是個三四歲的孩子。
唯一有眉目的,就是明顯是一對兄弟的“王維文”、“王維武”兩個名字,最好查。
東海王家的兩個孩子,富家子弟,哥哥是小有名氣的天才,弟弟則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頑劣。
他聯系了李友仁讓其想辦法将王維文招入青訓營,其他的也暫時無心去處理。
這些日子,一些知道他“隐婚”的好友,都紛紛來詢問關心,姜侯也隻能搪塞過去。
白天忙着調查各種事情,同時按照文娟的說法開發自己的啓靈能力,晚上則會回到醫院,一坐就是一晚上。
終于,昏迷13天後,文娟清醒了過來。
但身體狀況依舊不容樂觀,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油盡燈枯。
醫院的判斷,是可能需要終生都卧床靜養,相當于喪失了勞動力和正常生活能力。
等到姜侯從醫生那裏走回來的時候,卻找不到了理應躺在病床上的文娟。
直到他在醫院的天台上看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文娟站在天台邊緣,半隻腳已經懸空,正在用渾濁的眼睛看着夜空。
聽到姜侯的到來,文娟說道:“老姜,我太差勁了”
“我搞砸了一切,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是什麽大英雄,也無法擁有強大的實力,我不知道這重擔爲什麽要落在我這種人身上無論多少次,我都隻能一次次搞砸。”
“文娟,别再說了”
“我想明白了,我根本扛不起拯救世界的重任,我根本沒有這種能力,也不配,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一個服裝設計師,一個幻想着做賢妻良母的普通女人.我甚至把自己的孩子害的徹底消失.”
“我求你了.别再說了”
“老公也許你能做到你吃了我吧.”
姜侯愣在當場。
“我知道這個決定你很難接受,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你代替我,扛起這個重任吧.其實每一次時間線中,你都做的遠比我好,比我更重要,也承擔的更多,但你始終不知道具體的未來,而現在你需要獨自面對了,吃了我你就能獲得我的記憶,用你的能力,你的才智,去改變未來,隻有你能做到.”
“不可能!絕不可能!”
“不,老姜,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事情這是唯一的機會,替我完成那不可能的事情吧,我累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自殺,不是從這裏跳下去,我知道你能在我落地前接住我,但你不可能永遠管住我的嘴,我想要死,太容易了”
文娟再次嘔出一口鮮血。
“今天.是我們結婚的一個月紀念日.我唯一可惜的是小童再也沒機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當天晚上,姜侯抱着失去意識的文娟,找到了李友仁。
他什麽也不願意說,也什麽都不能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