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布靴踏過合金鋼制的地面的聲音局促地響起。
“奇怪…”
小跑在幽暗而尚未亮燈的過道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名爲丹吉的少年卻沒有發出抱怨的聲音。
“奧爾加大哥說的…會有敵人來襲、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隻是有點好奇，這充滿了硝煙味道的言辭的真實性。
“聽說曉大哥也這麽認爲。所以…應該是沒錯的吧。”
在他的身後，與他年齡相仿的金發少年塔卡基也是出言說道。
而進入機庫以後，那股緊張的氣氛更是一瞬間内裹挾了他們二人的身上。
種種迹象似乎都在表明…
接下來要訪問到這裏的，就是戰争。
“——你們兩個！去那裏，準備好交換用的彈藥，快點！”
而這時納迪也走了過來。作爲長者他位居了指導者的位子上，面容嚴肅指點着丹吉和塔卡基去做必要的事情。
“明白！說起來，外面布置的演習用的地雷陣…”
“那種事情不用管！…如果敵人攻擊過來的話說不定還能充當一些掩護呢。好了、快去！”
時間似乎真是過于緊張。因此兩人也不再多話，老老實實地去進行分揀彈藥的工作。
一邊俯身工作，兩人也是一邊閑聊着：
“說起來，三日月大哥呢？”
“不知道…他好像是在那邊參加新機體的調試吧。哎…”
然而就在此時。轟隆！
刺耳的爆音和警報聲同時響起。
“…這是。我們白天裏埋設的，那些地雷的聲音？”
丹吉愕然道。而換句話說——
“可惡！沒想到敵人這就來了嗎！…啊、第三隊？！你們是什麽時候…”
走廊的過道裏走出第一隊的隊長，海爾巴.剛諾的聲音。他的身後則是第一隊的其他成員。
他本來想發難的，可是卻瞬間變成了愕然。看見機庫裏瞬間做出反應而出動的機動工兵群，他呆然了。
“——這些小子們可就比你們聰慧多了。還在那呆着幹什麽？！既然知道了有敵人來襲，該做出點行動來了吧？”
而納迪的喝斥聲又使得他回過神來。
“呃…嗯。哦。”
隻不過從他的眼神裏，似乎能夠看出幾分不詳的陰雲。
海爾巴轉頭向另一邊望去。正好看見丹吉分揀出來的那些AS和機動工兵用的彈藥。
“…小鬼。這些東西夠用嗎？”
“啊，海爾巴隊長…”
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CGS内部的體制規定，第一隊在有必要的情況下，是可以征調其他隊伍的物資的。
所以丹吉也隻能乖乖讓路，示意對方大可取用。
“哼。”
從鼻子裏呼着氣。海爾巴示意隊友們乘坐上各自的機體，快速地裝配上武器和裝填子彈。
“裝填完畢了嗎？…很好。”
而在他确認以後——
他的座機，USN的舊時代AS、M6“叢林法蘭絨”卻是舉起手中步槍，對着機庫裏另一方向封閉着的隔離壁一頓掃射。
“大夥兒！！撤了！！”
“海、海爾巴先生？！伱要做什麽？！”
丹吉愕然了。因爲那個方向根本不是通往戰場，而是緊急的撤退通道才對。
“不去…不去戰鬥嗎？！”
“打什麽打？！你知道敵人是什麽就打？！對方可是開着機動戰士來的，而且是一群！這種沒有勝算的仗老子才不幹！”
說到這裏，海爾巴的M6舉起手中槍械，指向了機庫裏的其他少年兵。
“…也隻有你們這些被賣了還綁人數錢的第三隊頭鐵了，但當敢死隊倒是足夠——而我警告你們可别輕舉妄動！一有異常的話我可會開火的！”
直到确認沒有異常之後，他才選擇轉頭離去。
一時間機庫裏隻剩下死寂。
“…都完了。第一隊也撤離了，敵人竟然還是機動戰士？！我們…我們究竟…”
丹吉能夠聽到身邊有誰在啜泣的聲音。
敵人是一群機動戰士的沉重現實壓垮了他們的心志…
所以他攥起拳頭。然後跑動起來。
“喂、丹吉，你要做什麽？！”
塔卡基愕然地呼喊着。
“我要出擊！如果一隊離開了的話…僅憑現在的戰鬥力根本打不赢MS的啊！機庫裏，還是有一台閑置的裏奧的吧？…找到了！…記得它也有阿賴耶識的适配器、是我們的話就能開動的！”
四顧着，丹吉終于是找到了那台裏奧的所在地。上次喻曉也曾駕駛過的機體。
“出擊？！還太早了吧！我們連駕駛AS的實戰練習都沒做過，任務隻是後勤才對啊…而且那台裏奧隻是舊型MS，就算出擊了也…”
“可‘紅色一号’不也是！第一次就是駕駛基地裏剩下的舊型的裏奧出擊，在戰場上打赢了就出人頭地的嗎！”
說着似乎有些差錯的謠言，丹吉縱身跳上裏奧的駕駛艙。
以背部的阿賴耶識接口與其直接相連，從而啓動了這台機體。
裏奧黃色的目鏡閃着光。而通過艙門，他毫不回頭地邁步走向了外界。
“…丹吉！”
隻有塔卡基的叫喊聲回蕩在身後。
***
在來到外界後，首先映入丹吉眼簾的是一群…黑色的機體。
他不認識對方的型号，但僅憑對方在破壞着基地内部的設施的場景就知道了。
那些機體是敵人。
而且分散在基地的四周——
丹吉注意到，另一邊的出口也分布着不少殘骸。
恐怕是兇多吉少的，選擇了撤退的第一隊…
連逃兵也不放過。這些敵人就打算徹底不留。
“可惡！…就算是我，也要和你們戰鬥…！”
他喃喃着。可惜，現實就遠遠不如少年的理想那麽美好。
“上了！——”
在與敵MS接觸的十五秒後。裏奧就敗北了。
沒有什麽正經的武裝，性能也被對方徹底壓倒——
一發肩撞和一記掃腿，足以讓還是新手的丹吉操縱的裏奧倒在地上。
緊接着黑色的機體從腰間拔出一個武器。朝着裏奧的關節部刺去。
——那是格雷茲.蜂刺型的改造武器，電擊刺。
形裝如同尖錐的這武器可以通過刺入敵機身上并傳播電流的的形式，癱瘓對方的行動。
“嗚…嗚啊！！”
而丹吉也發出了痛呼。
畢竟，少年兵們卻使用背部的阿賴耶識接口，和機體本身形成了直接鏈接。
這導緻，連身爲駕駛員的丹吉也成爲了導體。
盡管傳達到身上的電流相對總量來講很微弱、甚至不足以緻暈。
但由之而來的卻是真切的疼痛。
而作爲舊型機，沒有引入成型可動骨架概念的裏奧的關節部就相對脆弱。
這導緻。被電擊刺針擊中的第一秒後，裏奧的活動就受到了大幅度的限制。
“…咕。就、就要到此爲止了嗎…？”
丹吉咬牙道。但電擊刺卻沒有朝着他的要害招呼。
正如貓兒會玩弄身爲獵物的老鼠一般，此時此刻的格雷茲.蜂刺型，就在丹吉所駕駛的這台裏奧上尋求着一種近乎殘忍的滿足感。
從小臂到大臂，再從雙手延伸向雙足——
丹吉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一點一點地将裏奧徹底蹂躏并撕碎。
熾烈的電流的疼痛也折磨着他。到最後，連聲音也被激痛所壓制，無法發出。
也許自己真不該逞英雄的。隐隐約約間他這麽想着。
成爲…像三日月大哥、像那名紅色一号一樣帥氣的駕駛員的想法。終究隻是泡影嗎…？
丹吉的眼前出現了朦胧的幻象。那是他過往的經曆。
因爲Beta的出現而流離失所、被逼無奈地來到炎洲謀求生計。
父親被打壓、母親被欺辱。最後因爲債務的原因連性命也沒法保存。
直到自己被扔到CGS工作還債，身後被植入那讓人痛不欲生的異物——阿賴耶識系統的時候。
他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那一天。在電視上他看見了一起新聞報道——
那是訴說着在人革聯的戰場上，出現了的神秘的英雄的故事。
隻知道代号是紅色一号。有着出神入化的駕駛技巧，率領着自己的部隊，屢屢在危險的戰場上擊破敵人，最後身先士卒地攻陷了Beta們的巢穴的…傳奇。
那時候他決定了。要活下去。要成爲像他一樣厲害的機師——
…不想死。
淚水模糊了眼眶。丹吉模模糊糊的腦海裏出現了清晰無比的想法。
但、想又有什麽用？
思念無法用來驅動機體。到最後裏奧的身軀還是被那台MS大卸八塊。
可就是在這種時候——
丹吉卻看見、有另一台漆黑的機影翺翔在了天際。
降下、斬劈。流利的動作将眼前折磨着自己的對手擊破，一氣呵成。
英武又帥氣…簡直就像是那一天從電視裏看見的、紅色一号的身影。
可随後，從通訊裏卻是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在幹什麽？…給我打起精神來啊，丹吉。你小子、不是說過至少想在女人的懷抱裏死掉的嗎？”
“啊？…曉…”
他嗫喏着張開口。想說點什麽回應，聲音卻始終被卡在了喉嚨裏。
直到通訊裏傳來了下一句話，才讓他的情緒徹底決堤。
“…那地方可是很溫暖的。和冷冰冰的駕駛艙不一樣吧？”
“…曉大哥…真的…是你嗎？！”
“——嗯。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