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先是一怔,再是同聲異口道:“沒睡好?”
陸羅是一下子就想到孟仁平受了脊杖之事,但轉念又想到今日孟仁平也來參加茶猜宴了,應當傷勢無礙,也不太可能會擔心到睡不好。
丁藍桉則想到從他父親那兒,聽到的近日一些關于東宮的動蕩,想着孟十三會不會是因着擔憂李壽的處境,而夜不能寐的。
曾重屺沒他們兩個人想得那麽多,他直接略過前因,開始想着什麽東西能助眠?
李曜深聽李照沁說完孟十三爲何離開的緣由之後,點了點頭道:“孟大小姐自幼體弱多病,近數月來方好了些,聽聞還是餘小太醫的功勞,現今孟大小姐的身子骨強了許多,想來也不能太過勞累。”
“是這個理。”李照沁贊同長兄之言,又想到太子堂兄,“大哥,你說要不要跟太子哥哥說一聲?”
李曜深一時之間沒聽懂:“說什麽?”
李照沁低聲道:“夭夭雖是嘴上不說,但我猜着夭夭沒能睡好,應是與孟大公子受脊杖之刑一事兒有關。而孟大公子是在東宮受的刑,其因與太子哥哥脫不了幹系,今日既是夭夭能眼睛酸疼到半道離開,不管究其底乃是因何,總歸是不是要通下氣兒好些?”
李曜深聽着像是這麽一回事兒,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點完方回過味兒來,斜着李照沁道:“敏敏啊,你這是還沒死心?”
李照沁沒否認:“大哥,我就是想知道太子哥哥到底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大哥就告訴我吧?”
她确實是想知道孟仁平和季寬被留宿東宮整整三日,還被宗帝下了禦令脊杖,到底是什麽緣故。
此中緣故,又與李壽有着怎樣的關聯。
簡而言之,旁人之事,她或能不上心,但太子哥哥的事兒,她打小就上心,是不可能真的完全不聞不問的。
李曜深頓了頓,反問道:“你可有問過孟大小姐?”
作爲兄長,他是自幼便極寵唯一的妹妹,自來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然而,他也自有一條界線,那便是不能讓妹妹涉入危險之地。
而奪嫡之事,事關皇權,光是妹妹乃是郡主之尊的這個身份,妹妹便已然有着潛在的危險,若再知得更多,涉足更多,妹妹隻會更危險。
無論是他,還是父王母妃,俱都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嬌嬌女娘麽,自當被護于他的羽翼之下,不管是出閣前,還是出嫁後,他都會護妹妹周全,力保妹妹此生長樂無憂。
“問過,夭夭亦不知。”李照沁照實答道,“說是也問過孟大公子,孟大公子卻沒說。”
李曜深聞言笑了,雙手一攤道:“你看,我不說,孟大公子也不說,自是有我們這些作爲兄長的道理的,你們便開開心心地度日,就别問那麽多了。”
李照沁不高興地噘起小嘴兒,她可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李曜深聽到又有人猜對了字謎,他回頭看向擂台,注視着金白昔若有所思,而後從衆地爲目前爲止,答對字謎最多的明家小姐鼓了鼓掌。
曾家姐妹與董家姐妹雖也是滿懷歡喜地來參加茶猜宴的,到底正如商氏所言,碧華宴年年都有,她們早便都湊過好幾年熱鬧,說高興是真高興,但這高興也是有限的,能滿懷歡喜地來,盡因她們聽到孟十三也會來參宴。
未曾想,孟十三參宴到中途,霍然起身離開了。
還走得飛快,令她們想問個緣由都沒機會。
曾家姐妹搞不清楚狀況,好在有曾重屺在,很快也就從曾重屺嘴裏得知始末,知曉孟十三不過是沒睡好緻眼睛酸疼之故,這才離開的,又得知乃是孟美景親口所言,孟十三已然無大礙,她們倆是齊齊松了口氣兒。
“母親還說讓我們趁着參宴的空隙,問夭夭要不要下晌到咱們府裏去,嘗一嘗咱們府裏今年廚子剛做出的新品月餅呢。”曾重榮語氣之中,充滿着懊悔,“早知道,在夭夭剛到那會兒,來咱們這兒打招呼的時候,我就問了!”
當時想着時間還早,茶猜宴尚未開始,她們還有的是機會問孟表妹,未料孟表妹走得突然,她們是連問的機會都無。
曾重錦也是滿心失落,緩緩道:“這哪兒還需要問?夭夭眼睛酸疼,需要回府歇息,下晌自然是不能再到咱們府裏去的。回去之後,母親問起,如實說便是。”
不同于曾家姐妹這邊的懊悔失落,董家姐妹依舊安安靜靜的。
董無雙見董玲珑坐得穩穩的,絲毫未見着急之色,她不解地問道:“阿姐,你不想知道孟大小姐爲何半道離開麽?”
“想。”董玲珑端起茶碗,淺淺呷了一口。
“那你怎麽不問?”董無雙問道。
董玲珑反問道:“問誰?”
董無雙頓時語塞,半晌方又道:“或許能問問曾家的兩位小姐?我剛才看到曾大公子出去過,回來便和兩個妹妹說了許多話兒,想來定與孟大小姐有關。”
董玲珑瞧了眼擅長觀察,又極會推斷的董無雙,對于妹妹的提議,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可她轉眼看向曾家姐妹的那一桌,不稍會兒便打消了念頭。
遂搖了搖頭。
“不問?”
“不問。”
“爲何?”
“不熟。”
董無雙被董玲珑最後答道的不熟二字給震住了。
誠然她們與曾家姐妹是不熟,可她以爲以長姐與孟大小姐的交情,長姐定然是極想知道孟大小姐眼下到底是何等狀況的,如此長姐再顧不得熟不熟的,徑直跑去問曾家姐妹,也是必然的。
然此時此刻……
是她料錯了?
董玲珑瞥了眼一臉震驚詫異的董無雙,終是直腸子,亦是不想看到妹妹這副蠢模樣,她低低地實言道:“昨兒個送桂花酒之時,夭夭便同我說過,今兒個無論發生什麽,都讓我别沖動,隻管靜觀即可。”
“……大哥也知道?”董無雙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回問一句。
董玲珑否道:“不知道。是在大哥離開孟府之後,夭夭才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