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經此一晾,茶溫已然剛剛好入喉下肚。
對于賞春與寶珠的說詞,她未否也未認:“也沒你們說的,我這般護着她。隻是有些事情,能不摻和還是别摻和的好,需知有些事情,知得越少越是安全。”
她有自保之力,不代表孟美景也有。
倘若遇到危險而無自保之力,還需得她出手相救,那倒不如從一開始,便隻讓孟美景知一些事情,也不知一些事情。
簡而言之,該知的知,不該知的莫要知。
如此,對孟美景好,對她也好。
得到孟十三肯定的答複,董玲珑很快上門。
她拎着一壇子桂花酒,身後還跟着她的長兄。
因着有董寬在,孟十三沒有讓人把董玲珑帶進内院,而是在外院的清名堂會見的董家兄妹。
堂内上首座俱無人坐,孟十三和董玲珑坐在一側圈椅裏,董寬坐在對面一排的圈椅裏。
互相見禮之後,孟十三端坐着靜待到底何事兒,董玲珑正坐得有些心虛,董寬則坐得一臉有話兒要問的模樣。
丫鬟随從都候在堂外。
以及商氏未得空親自到場鎮着,便讓前來清名堂外守着的楚管家。
雖是有董玲珑在,不過因着孟老太太前兒個早有囑咐,萬不能讓孟十三再單獨與外男會面,是故商氏再忙得抽不開手腳,也在楚管家前去禀報董家兄妹來訪之際,不忘命楚管家務必守在堂外。
但凡董家兒郎有半分寸進,楚管家便得直闖入内,擋在孟十三跟前。
左右是不能讓他們家大小姐的清名有一點兒損毀!
片刻後,終是董玲珑最沒有耐性,也是着實心裏覺得虧欠,低聲與孟十三坦白道:“此酒乃是桂花酒,乃家母親手所釀,爲明日佳節所用。府裏就幾壇,知我要來,亦知我想帶一壇給你嘗嘗味兒,大哥特意跟母親讨來的……”
說到此處,她把本就低的聲音再壓了壓,幾近耳語:“我也不知大哥跟着我過府,到底所爲何事兒,我一路上問他,他都不說,隻說見到你便知。”
随後又十分抱歉:“待會兒若是大哥有所言語不當,還請夭夭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則個。”
此最後一句的抱歉,她一反前面的輕聲細語,很是高調地外揚。
董寬接到大妹妹的直視他的目光,便知最後一句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聽得略略無語,又覺得今日冒然跟着來,确實有些不妥,大妹妹這般言語,是在先替他求個情,也是在告誡他,不準冒犯到孟府大小姐。
多慮。
大妹妹實屬多慮了。
目前他尚不知摯友的具體情況,但至少有一點兒,他深信不疑。
那便是孟大小姐于終南而言,絕然是非一般的存在。
如此之下,他又怎麽可能會言語冒犯?
他還想在孟大小姐口中得知終南忽然病倒的真相,好好說話兒都來不及,絕無可能有半分冒犯之舉。
有事兒?
董寬能跟着董玲珑過府,還是要見她,有事兒也正常。
然孟十三着實想不出她與董府大公子之間,能有什麽事情需得董大公子親自走這一趟的。
知曉了董寬會出現在孟府的緣由,她問交好的手帕交:“那雅雅呢?下帖過府是有什麽事情?”
董玲珑嘿嘿一笑,把擱在桌面的桂花酒往孟十三那邊移了移:“我來,是爲了送你這個。我跟你說,母親每年釀的桂花酒,那都是這個!”
她豎起大拇指,一臉自豪。
“多謝。”孟十三回以一笑,她知是董玲珑的心意,也是摯友心中一直有她的證明,這會兒也是真的開懷。
“大哥想問什麽?且先問,大哥問完家去,我還要同夭夭好好說些體己話兒。”董玲珑被孟十三嬌如豔陽的笑容晃得心情越發愉悅,回過頭便與董寬說道。
董寬被如此不客氣兒地催促,他也未惱,反是正如他意,他也是迫不及待要問個清楚,故而即時順勢而下:“孟大小姐,同宇今日厚着臉皮跟着雅雅前來,實是有重要之事想問一問孟大小姐,還請孟大小姐如實告知。”
“董大公子請問。”孟十三心中微微詫異,面上則不顯半分。
董玲珑則被自家長兄言語的重要之事給吸住了心神兒。
她帶着長兄來孟府之前,妹妹還悄悄同她說,長兄約莫是對夭夭有意,這會兒聽來,她怎麽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也是,定是妹妹錯了。
她就從未察覺出長兄與夭夭有過什麽眉眼!
董寬直言道:“終南兄近日病倒,可與孟大小姐有關?”
終南?
董玲珑明白過來,長兄是爲崔七公子而來!
她就說麽,長兄對夭夭壓根無意。
這不,證實了吧。
“崔七公子此前強行扣下我身邊的武婢,我知後上門讨要,再回府,便聽聞崔七公子病倒之事。”孟十三簡單扼要地做了下闡明,而後反問道,“如此,董大公子以爲是與良辰有關還是無關?”
“當然無關!”董玲珑搶先答道,“崔七公子如何能強行扣下你的人?他強扣你的人,你上門讨要,實屬理所應當。此後他病不病的,如何能算在你頭上?”
複又蹙着眉與董寬道:“大哥,此事兒明顯非是夭夭之錯,大哥素來很是明辨是非,如何今日上門卻是問出這般無理的問題來?”
面對孟十三的反問,董寬正想辯一辯,沒想到随着而來的自家大妹妹的反問,直接把他噎住了。
如若事實真如孟大小姐所言那般,先是終南強行扣下孟大小姐身邊的侍女,那不管終南是有理還是無理,總之此舉确實不妥,那麽後孟大小姐上門讨回侍女,并成功帶回孟府,此乃應有之舉,無甚不妥。
然而,如若事實非孟大小姐所言呢?
他有些頭疼。
來孟府當面問一問孟十三,董寬亦是實在沒法子了,因着他想見崔瑜,但崔瑜卻不想見他。
他見不到崔瑜,便隻好硬着頭皮來見孟十三。
沒想到見是見到,卻聽到乃是摯友蠻不講理,錯在摯友,實與孟大小姐無關的一番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