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令牌,在嶺南的地位可謂高不可測。
在南蠻,見十三令牌者,都得無條件臣服,此乃嶺南三大家族各自族譜裏的首條族規。
但凡族人,包括族長在内,都必須遵守。
違規者,縱然是族長,也會被族老們在第一時間召開族議,強行退位讓賢。
然則随着歲月流淌,已經有數不清的年月過去,孟十三雖一開始便有将十三令牌交到兄長手裏的打算,卻也因着她後來再入世,不曾再到過嶺南,而覺得令牌到現今也不一定還有效力。
終歸蒼海桑田,人心易變,當初能聽她的那些人,他們的後人可不一定還願意看一塊令牌行事。
故而她對兄長前往嶺南之事,擔憂是真的擔憂,但也不是真如祖母訓斥那般,毫無底牌。當然祖母也不完全相信她會毫無準備,隻不過猜到是一回事兒,她承不承認是另外一回事兒。
十三令牌這件事兒,她是不能承認的,承認了也無法解釋。
既是無法解釋,索性不說,任由祖母揣測去。
從森萬院離開,孟十三回到泰辰院,開始爲明日靖王府的荷花宴做些準備。
爲此,她還讓寶珠去绾菲院把孟美景請到泰辰院說兩句。
“不必喊,我來了!”孟美景剛進泰辰院,便和寶珠撞了個正着,“阿姐可是知曉我已從舅舅那兒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寶珠搖頭:“不是,小姐要奴婢去請二小姐,是想和二小姐說道說道明日賞花宴的事情。”
孟美景暗道奇怪,顔華郡主的四季賞花宴,不管是她還是長姐,都不是第一次參加了,有什麽可好說的?
吉祥提醒一句:“小姐,會不會大小姐怕您像上回桃花宴一樣,在宴席上與其他貴女打架?”
孟美景聞言先是瞪了吉祥一眼,複又覺得很有可能,不免想着等會兒見到長姐,定要同長姐保證,保證她在明日荷花宴上,乖乖的不打架。
于是進了明曉堂,她便搶先道:“阿姐放心!明兒到靖王府,我全部都聽阿姐的,阿姐說往東,我絕不往西,阿姐指哪兒,我打哪兒!”
“那好,明日你待在我左右,不許擅離,時刻都要在我的視線之内。”孟十三先瞧了寶珠一眼,後順勢而道。
“嗯!”孟美景坐到孟十三的下首左座,“阿姐,我打聽到了!”
“姓甚名誰?”孟十三問。
“是一個叫林東的。”孟美景回想了下吳品柏是怎麽說的,組織了下言語才說道,“我舅舅說,林東已經畫押認罪了。說是見财起殺意,知道柳掌櫃是坤正閣的掌櫃,手裏有幾個閑錢,便想着挾持柳掌櫃,讓柳掌櫃拿出積蓄贖回柳掌櫃自己的性命。結果柳掌櫃也是個愛财的,假意答應之後又變卦,林東動起怒來,手裏的刀子就沒了準頭,本來是想繼續吓吓柳掌櫃,好拿到一筆錢财的,沒想到柳掌櫃奮力反抗,脖子一個沒注意,便往刀刃上抹。這一抹,柳掌櫃就沒了。”
孟十三一聽,就知道這個叫林東的不過是一隻替罪羔羊。
“阿姐?”孟美景說完見孟十三沒說話兒,不禁喚了聲。
孟十三點下頭:“知道了。那現在案子可是結了?”
“若無意外,今日便要結了。”孟美景又問,“阿姐可還有什麽想要知道的?”
當然有。
不過,已經不是孟美景能從吳品柏那裏打聽得到的事情了。
“吳推官是個不錯的舅舅,你往後不妨多往吳宅走動走動。”孟十三想到吳少浩,又補多一句,“至于吳公子,你若無意,便不要走得太近。”
孟美景愣了下,長姐說跟舅舅多走動,她能聽得明白,可長姐又說若無意于浩表哥,便不要走得太近,那她往後到底是要去吳宅,還是不要去吳宅?
“沒聽懂?”孟十三看着微微怔忡的孟美景,仔細解釋說,“我雖未曾與吳公子正式見過面,但也聽你提過幾回吳公子,他待你的好,不像僅僅是表兄妹之間的好,你可能感覺得出來?”
孟美景即時又把過去吳少浩待她的一舉一動回想一遍,慢慢搖頭:“阿姐,浩表哥雖是待我不錯,可也不過是因着我是他表妹。舅母的娘家不在京城,舅舅就我一個外甥女,浩表哥在京城也就我一個表妹,可不就對我好麽。阿姐說浩表哥待我不僅僅是表兄妹之間的好,會不會是阿姐想多了?”
“那要不要找個機會試上一試?”孟十三也沒反駁,而是反問了一句。
孟美景卻是遲疑了:“這……”
“你看,你也不是半點兒異樣也沒感覺出來。”孟十三立馬抓住孟美景這一兩分遲疑,道出孟美景心裏意識到卻不想承認的那丁點情愫,“隻是你覺得不可能,故而索性一丁點也不承認。”
孟美景沒有再駁,慢慢地垂下睫毛,沉默了。
長姐說得不錯,要說半點兒異樣也沒察覺,那也不可能,畢竟她又不像董家大小姐那樣木頭。
浩表哥對她好,起先她确實隻以爲是表兄對表妹的好,經過近時她總往吳宅跑,向舅舅幫長姐打聽柳掌櫃之死的案情進展,浩表哥每每見到她都會笑,還主動說幫她向舅舅打聽,那時她便覺得浩表哥待她的好,已然好得有些不尋常。
“美景,吳宅确實遠不如咱們孟府,可這并不能代表吳公子配不上你。”孟十三抛開門第不說,客觀地評說道,而後又返回來說,“但若是以門第來論,吳公子也确實配不上尚書府的二小姐。”
“阿姐,浩表哥他是要科舉的。”孟美景不知不覺地爲吳少浩說了句話兒。
孟十三淺淺笑開:“是,現在的吳公子不過年十五,卻已經取得秀才的功名,較之皇城根下的豪門子弟,吳公子很是拔尖。”
“阿姐也覺得浩表哥将來一定能高中的,是麽?”孟美景想尋求孟十三對此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