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信任茉莉,茉莉也數十年如一日,不曾令她失望過。
楚管事立下保證:“老太太放心,奴婢今日在此聽到的所有話兒,都不會帶出這屋子。”
“好。”孟老太太再無隐瞞,“吉哥兒要到嶺南去,從此跟在喬将軍身邊。”
“鎮南将軍?”作爲孟府的管家,楚管家自然知曉喬千承是何等人物,瞬間震驚了,“二公子是要跟着喬将軍建功立業?”
孟老太太點頭:“沒錯。此去嶺南,不僅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以吉哥兒乃是天官之孫的身份,更免不得暗箭難防,連喬将軍之子都死在嶺南密林蛇口之中,吉哥兒在建功立業的同時,也得努力自保。我要楚存跟在吉哥兒身邊,乃因着楚存不止身手好,且八面玲珑,既能護吉哥兒周全,亦能幫吉哥兒周旋,抵擋口蜜腹劍之輩,反擊不懷好意之人,此行于楚存而言,不僅是前程難料,更是兇多吉少。”
“也自然,若有朝一日,吉哥兒功成名就,你家老二便是第一功臣,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地位絕然與今時今日不過是我嫁妝鋪子裏的一個管事所無法比拟的。”
楚管事沉默了幾息,又問:“此事兒老太太可同茉莉說了?”
“不曾,讓你進來之前,我故意支開了茉莉。我要是直接同她說,以我倆的主仆情份,她不必考慮,便會一口答應。”孟老太太了解劉媽媽,不忍劉媽媽爲難,“可我也知曉,此去南蠻之地,建功立業委實遙遠,而兇險卻是實打實地肉眼可見。我把你喚來,直接問你,是讓你做決定,也是讓你回去和楚存說一說,聽聽楚存的想法,如若你們父子都同意,我再把此事兒定下來。”
楚管家明白了,老太太沒将此事兒直接與他妻子說,便是不想将次子調至二公子身邊侍候之事變成強制的命令,而是尚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可以先回去與次子商量,他們父子倆都同意了,再說與妻子知曉。
老太太如此寬仁,楚管家萬分感激地雙膝跪下,真心誠意地磕頭拜謝:“奴婢多謝老太太體恤!”
“起吧,明日一早再來同我說,願或不願。”孟老太太讓楚管家退下。
楚管家一出長春院,将府裏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便直奔出府,找楚存去了。
孟十三經孟老太太說明爲何不将李壽讓她代表他夜見喬千承的緣由之後,她也打消了要不要與孟仁平坦白的念頭。
本來她就有此想法,祖母又與她英雄所見略同,可見殿下如此做必有考慮,一切還是等殿下回京再說,省得自作主張弄巧成拙,無端壞了殿下的大事兒。
複又低頭看着毫無動靜的妖環。
“小姐怎麽又在看手?”賞春進屋掀起珠簾入内室,至榻前便又看到這一幕,她今日已過見過好幾回,“是不是手不舒服?要不要請餘小太醫過來看看?”
無病無災無需請大夫的話兒,餘明路是固定每十日進孟府一次,給孟十三診脈,按着孟十三的身子狀況調整食補方子。
下一次是在六月二十,那日要赴荷花宴,孟十三便差寶珠往太醫院給餘明路遞個口信,言道要麽提前或推後一日,要麽二十這一日的号脈便算了,左右她如今的身子大好,少号一回脈也無甚幹系。
結果寶珠帶回餘明路的話兒,說可提前一日來孟府爲她診脈。
“無事兒,就是看看。”孟十三沒說看什麽。
賞春也沒再問,隻好奇地看向寶珠。
寶珠沖着賞春搖搖頭,她也問過,小姐也隻說看看,同樣是不知小姐在看什麽。
這時風筝從長春院外回來,進在内室禀道:“小姐,二老爺先進的長春院,楚管家後進的長春院,時至此刻,卻是楚管家先出的院,到奴婢回來向您回禀,二老爺都還沒出來。”
賞春一聽,方知風筝竟是被自家小姐差到長春院那邊盯人去了。
“不必管父親,他到不到上房,左右都不會有什麽正事兒。”孟十三語氣淡淡,既不排斥談及孟知年,卻也不喜歡談及孟知年。
孟知年于她而言,不過是這具人身的生父罷,除此再無其他,萬萬比不上這具人身的生母曾氏。
“至于楚管家……”她頓了頓,“他進院,定是祖母有事兒吩咐。”
以這個關頭來猜,很大可能是關于找人之事。
她問賞春:“楚管家身邊可有身手不錯,品性不錯,且處事圓滑之人?”
賞春想了想:“有,楚管家的次子,楚存。”
“楚存?”孟十三還是第一次聽到此名諱,在孟府裏她隻知兩個姓楚的人,楚管家與楚志,“他沒在府裏做事兒?”
賞春道:“沒有。楚存在老太太的嫁妝鋪子裏當個管事,經常往外跑,風評不錯,脾性德行也沒傳出什麽不好的,很擅長與人打交道,就是在姻緣上有些艱難。此前曾訂過兩回親,前一任未婚妻未過門便病故了,後一任未婚妻則在定親之後傳出與人私通苟且,兩回定親到最後都沒成。”
“那現在……”
“後來劉媽媽再安排相看,楚存是再沒相中過誰。”
一邊的寶珠插嘴道:“奴婢倒是聽說其實楚存是心有所屬,方沒再相中劉媽媽給他安排的女娘。”
“你聽誰說的?”賞春訝道。
寶珠道:“有一回去上房,在廊下聽到賞夏姐姐和賞秋姐姐、賞冬姐姐在說話兒,偶然聽到的,可惜都沒聽到楚存心上的姑娘是誰!”
賞春立刻問道:“你可同旁人說過此事兒?”
寶珠老實回道:“也就和金銀提過一嘴,再便是此刻,在這兒說了。”
送點心進來恰好聽到的金銀也咐和道:“嗯嗯!再沒同旁人提過。”
賞春松了口氣兒,交代寶珠和金銀道:“她們所言皆爲打趣,非是事實,你們可别信,也别再同旁人說,我回頭找她們,可得好好說說她們!”
“聽你這話兒,你知曉賞夏她們口中的楚存心上的姑娘是哪一個?”孟十三敏銳地察覺到賞春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