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國舅待他好,盡因他家大妹妹幫過姜家小姐,要說改觀,那也是陸小國舅對大妹妹改觀,并意圖扭轉其在大妹妹跟前犯下的不好的行爲,也想大妹妹對其改觀。
那麽問題來了。
陸小國舅想大妹妹對其印象改觀,其目的是什麽?
孟仁吉一下子嚴肅起來:“我家夭夭自然是樣樣都好。越矩之事,更是不會做。”
他家大妹妹懂規矩守規矩,陸小國舅想博大妹妹的好感,那也得正正經經來,若是依着惡霸行徑爲之,那可不好。
陸羅聽出孟仁吉的言下之意,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是,孟大小姐樣樣都好,最是守禮不過。孟二公子放心,以往我雖混賬,可也從未欺辱過好女娘……”
孟仁吉想起有關陸羅曾一腳将一個女娘踢開之舉,聽陸羅說到此處,他的視線瞬間轉落在陸羅英俊的臉上。
馬車裏掌着燈,燈光透過燈罩發出暈黃的光芒,暖暖的光打在陸羅的側臉,照出他的尴尬:“我、我也确實踢過一位官家小姐,那也不能怪我……罷,我便在此向孟二公子保證,從今往後,縱然有哪個女娘惡心到令我忍無可忍,我也不會再動腳!”
“陸二公子倒也不必向我保證……”向他保證什麽的,孟仁吉是怎麽聽怎麽古怪,不自覺蹭了蹭,悄悄坐得離陸羅遠一點點,“我非陸二公子的長輩,實不必如此。”
坐在車駕上趕車的文方也是聽得一臉懵。
風筝則意味深長地看了奈舍一眼:沒想到你家公子竟有此等癖好。
奈舍被風筝這一眼看得有口難言:誤會了,誤會了!
陸羅還想說孟仁吉是孟十三的兄長,那麽算起來也能算做他的兄長,他向其保證,也不算什麽,但轉念想到他連孟十三的心意都還沒摸清,便不在她兄長跟前透露心聲了。
于是他閉上了嘴。
眼下還是少說爲妙,省得再多說兩句,被她兄長誤會了什麽不好的誤會,再往她跟前一說,那他可真是跳進曠廣河也洗不清了。
把孟仁吉安然送回孟府,陸羅也沒多言,下了馬車騎上他自己的馬兒,沖孟仁吉揮揮手,便調轉馬頭,與奈舍一前一後奔進夜幕之中。
回陸府去了。
孟十三得到風筝的回禀,已然快亥時末,聽完之後,便讓風筝下去歇息,她打算明日一早再找兄長好好談談。
風筝臨回自個兒屋歇息之前,她問道:“小姐,那死士的身份可要查一查?”
孟十三搖頭:“既是死士,也已經成了屍體,便無需白費功夫了。”
“諾。”風筝退下。
聽到風筝出去後把門給她關上,她又在拔步床上躺下,閉上雙眼,繼續睡覺。
孟仁吉就沒孟十三這般談定了,他回到森萬院,進了塵飛堂,接過文原剛沏上來的熱茶,迎着騰騰的熱氣硬是抿了半碗。
滾燙的茶水下肚,他方有些腳踏實地的感覺。
文方在邊上侍候着,文原沏茶上來後也沒退下去,在孟仁吉呵着熱氣吃茶時,他們很想開口說公子等等,等茶涼些,茶溫正好再喝。
但他們終是誰也沒開口。
公子沒回來之前,文原得了大小姐讓寶珠過來同他說,今晚公子會回府,讓他等着。
他自然得等着,他到森萬院院門口等!
故而在片刻前,他終于見到公子的身影時,他是滿面笑容地将公子迎進院,直迎進塵飛堂,他有許多話兒想問,正巧文方有許多話兒想說,一路過來,他便把公子不在府裏的這兩日,所發生過的重要之事給聽了個遍。
文方還着重跟他說了今晚回孟府的路上,在進了湛漸坊後的街道上,公子險些被扮作更夫的死士一刀斃命時,他是直接給驚了一身冷汗。
剛才在茶水房沏茶,他手都是抖的。
不怪他沒出息,文方比他還慘,一路趕車回來,握着缰繩的手抖了一路。
他們不是公子,差點兒死在外面街上的也不是他們,他們都這樣後怕了,撿回一條性命的公子,這會兒坐下來,那更得後怕極了。
不顧茶燙硬喝了半碗,這是公子想壓下内心的不平靜,努力将命懸一線的後怕給祛除散去。
他們能理解。
他們才沒開口。
孟仁吉緩了許久,才慢慢放松下來,這麽一放松,他肚子餓了:“去找找有什麽能吃的。”
文方看向文原。
文原回道:“今晚寶珠來同奴婢說,大小姐想着公子今晚便能回府,便也讓寶珠提出一個食盒,說是金銀今晚做的,做了兩份,一份被大小姐在今晚早些時候提到建豐院去,給大公子食用了,大小姐從建豐院出來,回到泰辰院,便也讓金銀照着做了第二份一模一樣的點心,做好了便讓寶珠送到咱們院裏。奴婢一直溫着,公子想找吃的,正好可以吃,奴婢這就給公子拿去!”
一長段話兒說完,他既是把點心的來路交待清楚,又回了話兒。
文方目送着文原跑出塵飛堂,往茶水房那邊去,想來那些點心就放在茶水房裏溫着,感歎道:“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待公子也是好到沒話說。”
孟仁吉輕嗯一聲,端起剩下的半碗茶喝盡,輕輕擱回桌面道:“待到明日,你和文原商量商量。”
“商量什麽?”
“商量一下,你們誰要跟着我離開京城。”
文方立馬慌了神兒:“公子!奴婢們是誰也要一直跟着公子的!”
雖然文原不在,沒聽到這話兒,可文原和他一樣,是真心将公子當成一輩子的主子的,定然也不願意離開公子。
“不行。”孟仁吉沒有具體解釋,現在也不太好解釋,隻是繼續說,“你們商量好了,明兒掌燈時分,便來同我說。”
文方文原都很好,各有各的長處,他其實也選不出來。
但随着喬将軍離京,他的離京之日定然也會很快到來,指不定也就這幾日了。
不管是文方繼續跟着他,還是文原繼續跟着他,總歸總有一個人要留守在孟府裏,不可能都跟着他離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