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回它使用的妖力微弱,它布下的妖圈是有收縮,卻不至于收縮至勒腕,前輩沒注意,肯定也就不知曉。
後來,它大大出手,使用的妖力不少,套在前輩手腕間的妖圈定然縮至最小,小到勒住前輩的手腕,甚至會生疼,想來前輩再不注意,一疼也就注意到了。
這般之下,李壽今晚在略陽面臨危及性命的狀況,前輩肯定是感應到了。
也不知前輩感應到之後,會如何作想?
水蛇阖着雙目,看似睡着,實則沒睡着,蛇腦袋裏想了許多,不知不覺又打了個哈欠。
妖力接連使用,跟着從京城至略陽的一路上,又無機會修練,還得時刻保持清醒警惕,它着實是累極了。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想殺了此凡間太子,越近略陽,越是危機四伏,一進略陽,還沒隔夜,竟直接來了八名死士刺殺。
得虧前輩有先見之明,讓它跟着來貼身護太子殿下周全,如若不然,就說今晚的刺殺,刺進同塵胸膛裏的那一劍,便得是李壽受着。
此刻也得是李壽躺在床榻昏迷。
這還是好的。
如若不幸在半道斷了氣兒,那大魏的儲君可就得換個人當當了。
沉默之中,同光想起又一件事兒:“公子,大夫在給同塵救治之時,曾感歎過同塵胸前中的那一劍,離心房僅不到半顆米粒那般長的距離,且傷口很深,就差一點兒,便要穿胸而過。那樣深且緻命的傷口,光是流血,便能要了同塵的性命。然而同塵卻始終吊着一口氣兒,一直等到大夫救治完,情況穩定了下來,同塵方昏迷了過去。因此,大夫十分驚奇,言道行醫二十餘載,還是頭一回見到生命力如此頑強之人。”
常青倒吸一口氣兒,越發慶幸那一劍被同塵給擋了下來,要不然要是殿下中的劍,那殿下能不能撐到大夫救治還得兩說。
畢竟同塵乃習武之人,又是禦影衛,武功高強不說,傷這兒傷那兒也是家常便飯,承受刀劍的能力肯定是要比殿下強太多。
就這樣,同塵也是險險撿回來一條性命!
“大夫的意思是,同塵命大?”李壽從同光的言語中理解出大夫的弦外之音。
同光道:“大夫确實是這個意思。大夫給同塵處理傷口時,屬下也在一旁看着,那劍傷确實深得很,同塵能撐到救治實屬萬幸,大夫所言毫不誇張。何況當時屬下與同塵常青一心護着公子離開那危險之地,沒有想到要幫同塵止血,同塵就那麽捂着傷口,任鮮血染紅了袍服,一口氣兒硬撐着進了私宅,等到大夫救治。如此情形,擱在平日,以正常情況來講,确實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
常青愣了下,随即斬釘截鐵地說道:“同塵此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亦是公子鴻福齊天,方能化險爲夷!”
他家殿下乃是儲君,待登基便是天子,乃是真龍,自當受天庇佑!
“待同塵醒過來,能進食了,好好給他補補。”李壽囑咐道。
“諾。”二人應道。
說完同塵的傷勢,同光對李壽的安全仍有些擔憂:“公子,朱知縣乃平庸之輩,連城門官乃是誰的人,都不知曉,今夜公子召他來此,會不會洩露公子的行蹤,繼而給公子再招來殺禍?”
“這可如何是好?”常青即時臉無血色,緊張起來地說道,“公子還是速速離開此宅爲妙!”
“稍安勿躁。”李壽安撫道,他既是能讓将朱希葉召來私宅,自然也是有他的用意在,“朱希葉爲官雖是平平無奇,做人卻甚是老道,雖說算不上高才,能力亦有限,但自保之力,卻早已修至爐火純青。我召他來,他應召而來,不管是爲我,還是爲他自己,來的一路上,回的一路上,必然是事先做好所有防範的。他若連這一點兒都辦不到,那他的墳頭草早高過宮牆了。”
同光與常青都沒有想到在所有人印象中甚爲平庸的略陽知縣,在自家殿下心裏,其評價竟然不低。
“公子此前聽聞過朱知縣的事迹?”常青回想了一番,在離京來略陽之前,他可從未見過殿下有讓季大公子收集有關朱希葉的情報。
李壽也不是完全了解朱希葉,但确實聽聞過一件事情:“曾聽父皇提起過,當年朱希葉考中同進士,第一任便是外放苦寒之地爲父母官。而在外放之前,他因仗義執言,得罪了時家。朱家雖曆代爲官,乃是官宦之家,然則到了朱希葉曾祖那一輩,便再無人能任四品以上的官位,皆是小官小吏,毫無作爲。如此情形之下,朱希葉在得罪時府之後,尚能全身而退,保住性命外放,且這些年時府時不時借助各種關系,以各種理由打壓遠離京城的朱希葉。時至如今,朱希葉卻仍能活得好好的,亦未被摘掉烏紗帽,其自保之力可見一斑。”
指不定朱希葉在前三任知縣的任期内,實則是做出過政績的,隻不過因着時府的打壓,方沒能出頭,也有可能是朱希葉爲求自保,而不得不隐藏真正的才能。
當然,這些都隻是揣測。
是與不是,尚需證實。
如若到最後得以證實,朱希葉實非庸才,那他倒是可以将其收入羽翼之下栽培。
“公子曾與季大公子交代,要同塗佥事說明,朱知縣此人膠柱鼓瑟,若拉不動,亦不要與之交惡,可是有此考慮?”常青回想到這一茬,不免試着問了句。
李壽沒有否認:“自保也是一種能力,而這種能力,倘若說朱希葉真如世人所言那般平庸,毫無長處,那他又是靠着什麽于豺狼利齒之下,得以平平安安當了十年知縣的?”
此問常青回答不了,他看向同光。
同光更回答不了,隻能搖頭。
常青看回李壽:“公子之意……”
李壽道:“是否真乃庸才,且看便是。”
此略陽之行,正好驗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