诽硯答道:“正是。屬下一看到,便火速施以輕功回來禀報殿下,文捕頭在前頭騎着馬兒,孟大小姐坐在孟家大車裏,行駛得穩,不快不慢,不久便該到京衙了。”
“此孟良辰可真是個……”李珩心生不悅,他沒想到十拿九穩的關節,居然也能在孟府大小姐身上出差錯,咬了咬後槽牙,同诽硯道,“既是孟大小姐這麽想當個大善人,那便讓她看看,何爲人心!”
诽硯明白殿下這是讓他啓用後備手段:“諾。”
“殿下,這位孟大小姐可真是一朵養在深閨之中的小白花兒。”識墨看着诽硯又快步走出客房,怪言怪語道。
“那可不一定。”李珩覺得能成爲貴女圈裏的孟悍匪,雖有很大的機率也和姜惡霸一樣,實爲沒有腦子的女娘,但再小的機率,也不能大意。
幼年起,他便在母妃的教導下,深谙此道理。
今日此案,實乃給喬府看他誠心拉攏的機會,斷不能教區區孟良辰葬送。
喬千承顧念兄弟手足,隻要讓喬萬繼通過此案看到他的誠意,幫他在喬千承的耳邊言語上幾句有利他的話兒,那麽以喬千承善惡分明的脾性,日後定會還他這個人情。
隻要有了這個人情,日後需用到鎮南将軍之時,喬千承縱然不願,也不會推脫。
“喬千承那邊可有消息?”李珩問道。
識墨答:“那邊隻傳來喬将軍已知喬小姐不幸溺亡之事,隻是軍務繁忙,又不能無召回京,故而喬将軍在嶺南重地,也隻能獨自悲痛,寸步難行。”
“他會回京的。”兩年痛失一雙兒女,李珩料想着他的父皇定然還會像去歲一樣,下恩旨準許喬千承回京數日,見女兒最後一面,親送女兒最後一程,“隻不過,待到他回京,此案已是塵埃落定,甚好。”
喬千承此人過于剛直,是父皇信任重用喬千承的主要原因,也是明明喬家無甚根基,他卻屢屢拉攏不成的根本原因。
倘若讓喬千承過早地回京,讓其知曉習有岩之女實則無辜,不過是喬萬繼夫妻爲彌補掩蓋沒照顧好侄女兒的過錯,而在事發當日在場的諸貴女之中,擇選最好拿捏最易栽髒的習嫣婈開刀,那麽此案壓根不必審,喬千承便會勒令喬二夫人撤案,并會備足厚禮親上習府,給習有岩此小小禦史緻歉,給習嫣婈此小小女娘壓驚。
也輪不到他伸手給喬府一點兒甜頭。
隻有喬千承不知真相,隻有死局已定,已一命抵一命,屆時喬千承回京,一切再無轉圜,等恩旨裏準許喬千承逗留京城的數日一過,喬千承離京回嶺南繼續鎮守,那他所謀求的喬千承的人情,便也成了。
此案欲成,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此時間差,能把喬千承蒙在鼓裏,不得真相,待時過境遷,死一個習嫣婈,無人再提,便也就過去了。
他暗中火速搭上喬萬繼,與喬萬繼商議出這麽個方案來,喬二夫人負責執行,喬萬繼負責過後與喬千承歪曲事實,他則負責攔下所有想救習嫣婈的一切外援。
本來想着以習有岩的背景,其女之死活,也無人會在意,前五府在文捕頭過府的問詢裏,俱撇清了幹系,也不必他出手,未料到孟府,竟出了孟良辰這麽一個意外。
一方已出意外,李珩問起另一方:“習匡鏡不出孟府,不必再盯着,習有岩那邊求到雲府,可有消息回傳?”
識墨答:“習禦史跪在雲府大門外,本來是要被雲府門房以棍棒相趕了,沒想到習禦史的運道不差,就在這個時候,雲府大公子回府,便問了問。問後雲大公子進了雲府,至今未出,如此一來,雲府門房也不敢再去取棍棒,以暴力驅趕,方得以讓習禦史到這會兒,仍在雲府大門前跪求着。”
“你親自去辦,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習有岩再請出誰來。”李珩雖覺得雲府十有八九不會伸手,習有岩跪了也是白跪,然已橫生孟良辰此枝節,可不能再橫生其他枝節。
慎重起見,得讓識墨親自去掐斷雲府這條外援,他方能安心。
“諾。”識墨轉身也出了客房。
诽硯帶着紅棗來到京衙大門外一側:“去吧。”
紅棗怯怯道:“還請恩公留下姓名,讓我好告知小姐,恩公的大恩大德。”
“不必,救你也是偶然。”诽硯蒙着臉,嗓子故意壓着,聲音沙啞,與他原來的聲音完全不同,“你家小姐的案子已快接近尾聲,你再不進去告知你家小姐,好讓你家小姐趁着陸府尹尚未論定結案,趕緊想法子自救,那便要晚了。”
“那我進去了!”紅棗被說得轉身就往京衙大門裏沖。
被倆衙役攔下,說明身份之後,又塞了先時習嫣婈交給她用作打點孟府門房的些許碎銀,她方得以順利踏入京衙。
沒想到小姐給她的碎銀沒能用在孟府門房身上,倒是在此刻用在京衙官差身上,更沒想到她沒能小姐交代的一定要見到孟大小姐,求得孟小姐出手幫忙,便被一悶棍打昏過去,醒來被關在一處簡陋的柴房之中,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
直至恩公救出她,她還想到孟府去,恩公卻告知她,孟大小姐爲躲避她家小姐的求救,已然避出孟府去,她不信,還是跑了一趟孟府,結果在孟府門房處得知,孟大小姐确實不在府裏。
隻問一聲,求見不了,碎銀也就沒用上。
她哭着往回走,走回恩公身旁。
恩公告訴她,唯今之計,她得把實情告知她家小姐,讓小姐趕緊在公堂上想法子自保。
恩公還跟她說,今日若是喬二夫人狀告的人是孟大小姐,孟大小姐決計不會有事兒,畢竟孟府比習府強上不知多少倍,莫說喬二夫人不敢真要了孟大小姐的性命,饒是陸府尹,也不敢輕易判處孟大小姐。
她覺得恩公說得對!
她也要把這話兒告訴小姐!
诽硯見紅棗已進了京衙,往衙内公堂奔去,他轉身便進了箫百客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