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眼車駕,恭恭敬敬地問道:“您這是要出門?”
“出城玩兒。”孟十三答道。
常青送完食盒,功成身退,又得知孟十三與曾家姐妹是要出城遊玩,很快又上了馬兒,帶着小内侍,兩匹馬兒哒哒哒地回宮去。
也不是他不想進一步問問孟大小姐要到城外哪兒遊玩,而是再進一步問,想爲自家殿下問得孟大小姐今日行程的目的太過明顯,着實有些不含蓄。
萬一惹得孟一小姐不悅,豈非弄巧成拙。
至于曾通政的兩位千金,打的那眉眼官司,他也能瞧岀來些,曾四小姐明顯不願曾五小姐把孟大小姐與殿下扯在一塊兒說。
緣由不管爲何,他回去得同殿下提提。
曾重榮目送着:“姐姐覺不覺得這位常青公公對夭夭很是客氣?”
曾重錦也目送着:“何止是客氣。”
已然是恭敬有加了。
待她們目送完,回過神兒來,孟十三已經先行上了前面這輛富貴講究的大車。
她們趕緊也在其花其枝的攙扶下,踏上腳凳坐進車廂。
寶珠其花跟着坐進前面的大車,其枝則到後面那輛普通大車,與四名婆子坐一車,護院騎馬随于車側兩邊。
大車慢慢起行,一行人緩緩出城。
“夭夭喜食餃子,大哥竟從未與我們說!”曾重榮與曾重錦抱怨,言語間略有些被背棄的惱火,“虧得我們知曉什麽,都與大哥說!”
曾重錦理智些,回想了下昨晚吃水晶芙蓉餃時,孟十三也就吃了兩個,她不确定地問正主:“夭夭,你喜歡吃餃子?”
“不止餃子,隻要好吃,都喜歡。”孟十三頓了頓,又補充句,“我不挑食。”
敢情是不挑食,這才是最主要的。
姐妹倆頓悟:大哥會錯意了。
曾府大車出了城門,直往東南向,走上一百八十餘裏,便到了碧虛莊園。
碧虛莊園原來是一個大湖泊,東岸上去,是一整片的樹林,穿過樹林,便可直達青北書院,莊園内亭台樓閣軒榭廊舫,應有盡有,盡數建于水上,正是每年富貴人家出遊必選之地。
春遊秋踏,夏日避暑,冬釣冰鯉,四季遊人如織。
曾家姐妹帶着孟十三出城,便是來此遊玩。
孟十三是初次進碧虛莊園,縱然她早見識過山川海嶽,仍教碧虛莊園内的景觀建築驚豔到了。
東望可見遠處的青北山,蒼翠如滴,近觀湖光潋滟,碧波浩渺,湖中遍植荷蓮,錦鯉嘻鬧,炎陽之下,絢爛熱烈,入目玉宇瓊樓,橋梁水廊遍布,錯落有緻,巧奪天工。
如此天高地闊,繁花似錦,鳥語啾啾,水天一色,猶入江南勝地。
碧虛,乃青空,亦水也。
碧虛莊園,實名副其實。
五月正逢酷暑,一路坐車行來,寶珠不停地給她扇風,她依舊是汗流浃背,踏進碧虛莊園的瞬間,卻立刻感受到一股由外到内的沁涼。
微風輕拂,浮雲淡薄,确爲避暑之佳所。
能入碧虛莊園者,俱是非富即貴。
然則碧虛莊園的主人是誰,卻至今是個謎。
“不管是誰,是有多富可敵國,還是有多權勢滔天,但凡進入莊園,便都隻能帶進來一個下人。”曾重榮繪聲繪色地給孟十三講解碧虛莊園的各種相關事迹,“時至今日,開園七年,僅此一條進園規矩。”
因此,三人各自的大丫鬟入内,剩下的護院婆子車夫,還有風筝,皆被留在莊園外,于陰涼之處等候。
不止她們這一府,莊園大門兩側都停滿了各府的車駕馬匹,邊上都有奴仆守着候着。
孟十三走在水廊上,往水廊外的湖面看,看到成群的各色錦鯉悠哉遊哉地在水下擺尾,她随口一問:“便不曾有人鬧過事兒?”
鬧不鬧事兒的她不太關心,她滿腦子在想着,進園的門檻,是每人需繳十兩銀,不管多早多晚進,皆可待到閉園,此整整七年光陰,莊園的主人得賺不少銀子。
“鬧過,無用!”曾重榮說到這兒,又神秘兮兮道,“聽聞上一個鬧事的人,非得帶着小厮幫閑進來,和碧虛莊園的人打了起來,最後鬧到官府,那個人本以爲他是官家子弟,就算得不到便宜,也絕對能相安無事,結果!”
她甚吊人胃口地停了下來。
引得孟十三看向她:“結果如何?”
“結果那名官家子弟後來就在京城消聲滅迹了!”寶珠接下說道,揭開曾重榮故意停頓的謎團。
曾重榮訝一聲:“你也知曉?”
“那是自然。”寶珠頗爲小得意,随着解釋道,“小姐從前足不出戶,卻總讓奴婢出門四處走走,聽到有趣的,看到好玩的,回去便要跟小姐講講,小姐能聽得津津有味呢!”
這下輪到孟十三訝一聲:“你說過?”
“說過,不過此事兒已是舊聞,都過去兩年多了,小姐定然也是忘了。”寶珠說到末了,還甚貼心地給孟十三找好理由。
“是忘了。”孟十三嚴肅地順着道。
曾重榮還想繼續給孟十三說道碧虛莊園,這時曾重錦給她們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橋上,衣香鬓影之中的一個女娘:“你們看,那是不是姜子瑤?”
二人順着看去。
曾重榮睜圓了眼:“就是姜子瑤!她怎麽又在揮鞭子?這次打的是誰?”
孟十三凝目看着,沒有岀聲。
曾重錦則是搖頭:“不知是誰……”
話音剛落,那石橋便掉下來一個人,砸得湖面泛起一大片水花,漣漪不斷。
下一息,橋上橋下叫聲連起。
驚呼聲、尖叫聲、喊救聲,明明隻有三主三仆六個人,生生讓她們大叫岀兵荒馬亂的陣仗。
“我們去看看!”她最愛瞧熱鬧了!
曾重錦伸手慢了一步,沒拉住曾重榮,隻能無奈地看着孟十三被曾重榮拉着跑往石橋。
她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兒。
虧她在孟表妹未醒之前,反複交代妹妹今日岀遊有孟表妹在,讓妹妹萬不可與往日一般,行事不管不顧,盡由着性子來,妹妹來前答應得好好的,來後便抛之腦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