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又害怕地擡臉:“就怕阿姐不肯原諒孫女兒。”
“不會的。”孟老太太輕拍兩下孟美景的手,“夭夭體弱多病,從來都是避在院中屋裏,接觸的人不多,此番若去赴顔華郡主的桃花宴,還需你多多提點你阿姐。”
“那是自然,都是孫女兒應當做的。”孟美景笑容燦爛地大包大攬。
“好。”孟老太太更滿意了,覺得次孫女雖有不好的地方,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壞掉的品性還是可以糾正過來的。
孟十三得到賞夏過來問她要不要參加賞花宴時,她正在百無聊賴地想着找個什麽理由出府,如此李照沁的桃花宴,倒成了她的及時雨。
無不應下。
孟老太太得到賞夏回禀,心中爲長孫女終于踏出第一步而感到開懷,又略略不太放心身子剛好些的長孫女參宴太過勞累,更擔心長孫女在桃花宴上遭到排擠,于長孫女孱弱的身體不利。
一時之間,竟是擔憂更多些。
孟美景這邊卻是開懷得很。
孟家大小姐在坊間的名聲,可是病弱得阖京皆知,到時候要出什麽意外,可真是半分也不奇怪,屆時她隻需要找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便能撇開沒看顧好長姐的責任。
她是越想越開心,越發期待起後日的桃花宴。
孟十三也很期待後日的桃花宴,待今次光明正大地踏出府門,再到靖王府參宴找機會提前開溜,她便有機會去找回舊日的身份,看能否得到一些助力。
兩日後,孟美景用過早食,便來到上房,等着孟十三與她一同去赴宴。
孟老太太再三叮囑:“你身子弱,到靖王府後,莫與人沖撞。顔華郡主與一衆貴女,你皆陌生,由景姐兒給你引見,禮數切要周全。”
想到長孫女未簪刺次孫女前的那一回落水,又補上一句:“河邊湖邊池塘邊,但凡有水之處,莫要靠近。”
“是,祖母。”孟十三暗道她祖母這是把她當成三歲孩童了,若換成真正的孟良辰,那确實猶如三歲孩童,可她又不是原主,哪裏是一張白紙。
何況,以孟美景那一肚子壞水,這些叮囑再反反複複說道,又有何用。
孟老太太轉過頭來交代孟美景道:“到靖王府,務必時刻帶着你阿姐,倘若夭夭有個不慎之處,你在近處,尚有挽回補救之機。出門在外,姐妹倆自當相互照應,到底兩筆寫不出一個孟字,可知?”
“知道了,祖母!”孟美景活潑的聲音當真悅耳如莺啼。
引得孟十三看了她一眼。
孟美景被看這一眼,蓦地想起簪刺事件,在孟老太太跟前扮作乖巧的神色一僵,悄悄握緊了左手。
好在孟老太太這會兒囑咐完她,已轉過去又拉着孟十三的手說話,并未發現她的異常。
“長這麽大,你還是頭回出門赴宴,按理來說,該是你母親帶着你們姐妹倆去最佳,不過顔華郡主的賞花宴,自來隻閨閣女娘參加,你母親去不得。”孟老太太此言不無含着試探。
孟十三不動聲色地接下道:“諸事都有頭一回,孫女兒不懼,再者還有二妹陪着,孫女兒心裏更是有底,祖母就放心吧。你說是不是,二妹?”
忽然好好的轉過來點她,孟美景心裏咯噔一聲,趕緊回道:“自然是的,阿姐。”
孟老太太看着至少表面和睦的姐妹二人,微笑着點頭:“如此便好。”
出了長春院,姐妹倆直出府門。
府門外已有一輛桐木大車等着,車夫已擺好腳凳,見到姐妹二人,低頭行禮:“大小姐,二小姐。”
孟美景幾步上前,剛想上車,便讓身後的一聲咳嗽給咳住了。
“咳。”孟十三面無表情地清着嗓子。
孟美景原已踏上腳凳的右腳頓了頓,慢慢放回地面,有些不忿地往側面讓了讓。
吉祥頭臉上的傷早已結疤,隻留下淡粉色的痕印,今日原是由如意跟着孟美景赴宴,但以往兩年的賞花宴都是吉祥跟着,熟知宴會流程,及王府各處忌諱。
今年的桃花宴又比以往多了一個孟十三,孟美景怕如意未曾與她參加過賞花宴,會出錯生意外,便還是帶着吉祥出門,反正吉祥那痕印不仔細看,已然看不出來。
一個丫鬟而已,也不會有誰在意,不妨事兒。
故此番赴宴,還是吉祥跟着到靖王府。
此刻見孟美景竟在孟十三一聲咳嗽之下,便退讓開來,直教吉祥看直了眼,心中對孟十三越發悚懼。
寶珠卻是雙眼晶亮,小姐威武!
孟美景讓出位置,孟十三緩步來到腳凳前,由着寶珠攙扶着她,踏上腳凳上了大車,進入車廂。
車廂寬敞,滿滿當當坐下七八個人,也不成問題。
孟美景上車後,寶珠與吉祥也前後上車,坐在車門邊上。
孟十三端坐正座,背脊挺直,看得坐在左側座的孟美景想靠一靠柔軟的大迎枕都給收了回去。
孟美景這會兒才意識到,或許她就不該招惹孟良辰一同赴桃花宴。
單就上車,她就被壓着,到宴會上,她要做手腳使壞,能成功麽?
強壓下簪刺之事所造成的她内心對這個阿姐的懼怕,孟美景眼簾微微下垂,本來很有底的打算,于此刻顯得不上不下,竟是猶豫不決起來。
孟十三目視前方,盯着兩扇車門縷刻的蝠紋,餘光瞥到孟美景的正襟危坐,與其臉上那一絲坐立不安的神色,開口道:“二妹想做什麽,隻管去做。隻是二妹在做之前,可要想好,手掌多個血洞死不了人,但若身上多個血洞……”
她慢慢轉動眸子,落在猶如石化的孟美景的心房處:“那可是會死人的。”
“阿、阿姐莫要吓我。”孟美景駭得舌頭打結,心中那一絲猶豫不決經此一攪,瞬時煙消雲散,再不見半分。
臨出府前,祖母千交代萬囑咐,要她務必照顧好孟良辰,如若孟良辰在靖王府因她出事兒,不必等孟良辰在她身上戳個血洞,祖母必定饒不了她。
且罷。
再說了,顔華郡主的賞花宴,自來是衆貴女明潮暗湧的戰場,殺人不見血的事兒不勝枚舉,許都不必她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