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久等了,公務繁多,還請見諒。”
姜晚語氣歉然,但神色平淡疏冷。
蔣方良也用如出一轍的表情客套道:“無妨,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多謝妲婆照拂。”
白素怡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睛關切地望着姜晚:“公事再多,也要以身體爲重呀。”
雖然他們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客套話,但姜晚還是能感覺到這對夫婦對自己的親昵。
她按捺住心底的疑惑,不動聲色地問:“海外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你們如何到邙谷來的?”
妲婆寨在邙谷腹地,幾個初來乍到的人是怎麽準确地找來的?又是如何避開一路上的軍防守備的?
好在蔣家人已經連夜商量好了一套說辭。
蔣方良說:“海上仙人用了仙術,直接把我們送來的。”
他說的可不算假話。
在現代人聽來離譜了點,但在一個存在山神的世界裏,海上有仙人再正常不過了。
姜晚的表情看不出是信還是不信,又問了幾句仙人的事,見蔣家人說得頭頭是道,聽不出破綻,便讓蔣家人多說說海外的世界。
一來她依舊懷疑蔣家人的身份,二來确實對邙谷外的世界十分好奇。
蔣家人便說了現代生活的模樣,但不論是能千裏傳音的手機,還是一日千裏的飛機,姜晚都不覺得稀奇,還不如一些風土人情讓她感興趣。
與蔣家人聊天十分愉悅,他們見識廣博、談吐不俗,在姜晚看來,悍原皇室都不如這一家人。
談話到了尾聲,姜晚竟然生出了幾分不舍。
雖然她還想長聊,但還有一堆工作等着她呢!
看出姜晚的遺憾,蔣方良立即把握住機會,問姜晚能不能給他們一家人安排工作。
姜晚自然知道那條三日限制,規矩是她定的,爲的就是在戰時防止生人長留妲婆寨。
她沉吟一番,“不知諸位會些什麽?”
姜晚看出來了,蔣家人不打算離開妲婆寨,正好她也暫時不想把他們趕走。
蔣方良沉穩道:“昨日聽木官說妲婆缺了解悍原的人才,我們雖然不是悍原人,但對悍原的文字、文化、禮儀都略有了解。承蒙妲婆照拂,還請讓我們爲妲婆盡綿薄之力。”
蔣方良先安利自己:“我飽讀詩書史籍,爲妲婆做個小小的謀士應該不成問題。”
白素怡緊接着道:“我擅長工筆丹青,女工也不錯,管家也是強項。”
蔣驕:“擅長經商,會賺錢。”
蔣傲:“我是個教書先生。”
蔣廉:“懂兵法、會練兵,願入軍營。”
蔣桀感覺他們一家人好像在跟妹妹面試似的,好玩又好笑,但他還是端正了态度:“我是一名演員!”
姜晚不解地問:“演員是什麽?”
“演員就是……”蔣桀卡殼了一下,“就是從事表演的人員,比如我能特别擅長模仿動物。”
專業課門門第一的蔣桀當即惟妙惟肖地來了一段鴨子叫。
因爲那個魔改了的童話《醜小鴨》,蔣桀和姜晚兄妹間便有一個梗,每次蔣桀學鴨子叫,姜晚就會笑個不停。
但此時他嘎嘎嘎叫完,姜晚卻沒有笑。
姜晚的表情稱得上凝重,訝異又無語。
蔣桀:“……”桑心惹。
蔣廉眼疾手快把四弟摁回了椅子上。
蔣方良清了清嗓子,圓場道:“小兒子的一點興趣愛好。”
姜晚點點頭,表示理解:“蔣先生四個兒子,幼子頑劣些也無妨。”
蔣方良和白素怡:“……”無從反駁。
蔣桀心塞,妹妹這就差直白地說大哥二哥三哥都很棒,隻有他一無是處了!
蔣桀:QAQ
有些不甘心的蔣桀無視哥哥們暗戳戳警告的眼神,小聲哔哔:“我才不是最小的呢,我下邊兒還有一個妹妹呢!”
不過跟妹妹比起來,他好像也沒什麽本事就是了……
姜晚莫名覺得他的小表情豐富有趣。
她微微一笑:“那怎麽不見令妹?”
蔣家人表情同時一僵。
姜晚也反應過來了,“抱歉。”
頓了頓,姜晚主動道:“尋親不是易事,不知府上千金有何特征,我可讓木官協助你們找人。”
蔣方良遲疑,蔣桀卻脫口道:“不用這麽麻煩!我們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蔣家其他人同時心頭一緊,連忙去看姜晚的表情。
姜晚神色不變,似乎沒什麽觸動:“蔣四公子難道是指我?”
蔣桀眼巴巴地連連點頭。
姜晚便笑了。
這還是兩天以來蔣家人第一次看到姜晚笑。
好像春風送暖,冰雪消融,可惜這個笑如昙花一現般短暫。
“不知蔣四公子今年貴庚?”姜晚問。
蔣桀傻乎乎地說實話:“我二十二了。”
姜晚一瞬間想像揉小貪的大腦袋一樣拍拍他的頭。
她指着自己:“可我二十五歲了呀。”
她怎麽可能是蔣桀的妹妹呢?
蔣桀懵了:“……那,姐姐?”
蔣家其他人不由得捂臉。
這可怎麽辦啊!?
姜晚垂了垂眼睫,說不清心裏是失落還是放松。
“今日與諸位貴客相談很盡興,你們放心在客留堂住下,我還有公務,先行一步。”
姜晚告辭,蔣桀後知後覺:“……我是不是太沖動了?”
他十分失落,蔣方良倒是能理解他迫切想要與晚晚相認的心情。
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蔣方良怅然歎了口氣:“咱們慢慢來吧。”
到現在,他們也還不知道來邙谷是爲了什麽。
姜晚回了勤庶殿,坐在書案前,卻許久沒有寫下一個字。
輔佐她的金官察言觀色,問:“妲婆見了蔣家人不高興嗎?他們又冒犯您了?”
姜晚搖頭,過了會兒,才說起給蔣家人想要工作的事。
金官贊同道:“異邦人這一點倒跟我們一樣,不幹活,哪能心安理得吃飯呢。”
姜晚讓她看着安排,“……找輕省點的活,不用太爲難他們。就讓他們在客留堂住着,吃穿用度從我的份例裏扣——這事不要聲張。”
金官領命離開,但怎麽安排卻犯了難。
金官的下屬建言獻策道:“金官大人,要說名頭好聽、不費勁又能享受的活計,悍原人最有研究了!我聽說悍原的主子都有暖床的丫鬟,正好妲婆天天勤政到子時末,不如就讓那白夫人去給妲婆暖床,讓她勸妲婆早點休息、按時吃飯!”
金官覺得有點奇怪:“暖床是做這個的?悍原人可真奇怪。”
下屬:“是啊,悍原人可真奇怪!”
于是白素怡稀裏糊塗地就被安排去給女兒暖被窩了。
當夜,姜晚走進勤庶殿後堂時吓了一大跳。
“您、您怎麽會在這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