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許啊……”宋龍霧歎息。
轉頭看見姜晚眉頭緊鎖、深思不屬的模樣，他以爲姜晚也是在爲王越和杜瑜不甘。
“小晚，既然他們的命數已經回天乏力，不如想想我們還能爲他們做什麽。”
“……嗯？”姜晚回過神，“小宋哥哥有主意了？”
宋龍霧翻出一卷紅線團。
“我給他們綁個姻緣線吧，願他們來世再續今生未盡的緣分。”
姜晚瞪大了眼睛：“這是月老的紅繩嗎？”
歲虛宗居然還有這麽厲害的寶物？！
宋龍霧被她的反應弄得怔愣，“……不是，隻是編手鏈的紅繩，橙色軟件上一百米隻要十一塊六。”
“哦……”姜晚尴尬地摸摸鼻子。
她想了想，又說：“我能做兩個替身娃娃減輕他們的痛苦，讓他們走得輕松點。”
宋龍霧拍手稱好，“我晚點就去跟他們說說。”
姜晚沒意見，看了看時間，她出來也挺久的了，她跳下椅子，“小宋哥哥，我回後舍了——對了，你知道愁結佛嗎？”
“那是什麽佛？”宋龍霧問。
“哦，沒什麽，随便問問。”姜晚擺擺小手，“我走啦。”
傍晚的拍攝從準備晚飯食材開始。
然後是吃晚飯、體驗道觀晚功課，因爲不是直播，拍攝氛圍很怠懶輕松。
十點半，已經過了孩子們入睡的時間。
姜晚淺淺阖了會兒眼，就打着哈欠起身下床，帶着她的針包出門。
她和何雨芙與女工作人員睡在一起，她走時輕悄悄的，沒有引起什麽動靜。
客室裏隻有宋龍霧和王越，看見她來，兩人都松了口氣。
“杜阿姨呢？”姜晚問。
“我說想吃拉面，她去廚房了，大概半小時都不會回來。”王越匆匆解釋了一句，他故意支開杜瑜，就是想問姜晚：“你……小姜大夫，我聽宋小道長說你知道怎麽解同心蠱？這是真的嗎？”
他的眼睛裏直白地寫着他的渴望和訴求，姜晚卻很平靜：“是的，同心蠱的蠱蟲向來兩隻一起培育，兩隻分開後活不過三個月，你們中蠱的時間太長了，我沒辦法解蠱——現在一旦把蠱解開，你們立刻就會死。”
王越眼裏的光如迎風的豆大火燭，飄搖欲滅。
“不能讓小瑜活下來嗎？她還很年輕，她應該還有很長的日子……”
“她沒有了。”姜晚不留情地說道。
“……”
姜晚走到王越床頭，看着他入夜後比白天更蒼白、更浮腫的臉。
他像躺在一片誰也看不見的海裏，頭發又濕透了，渾身噗噜噗噜地往外冒水珠，甚至濕透了身下的被褥。
姜晚看了眼時間，夜裏22：44，新聞裏王越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間救的人。
白天他隻要不碰到水，看起來頂多是蒼白虛弱，夜裏越靠近出事的時間，瀕死時的狀态就會重新回到他身上，直到熬過子夜，新的一天開始。
“不論她原本的人生有多長，現在她剩下的時間都跟你一樣，這是她的選擇，她不後悔，你也不要替她後悔，不如珍惜你們最後的時光。”
姜晚拿出脈枕放在王越手邊，示意他把手放上來。
王越的神色越來越黯淡，他心不在焉地把手放在脈枕上。
姜晚沒有繼續開解他，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能不能想明白要看王越自己。
她閉上眼，全神貫注感知手指下微弱的脈象。
宋龍霧巴巴地看着她，他也爲王越把過脈，什麽都摸不出來，他很想知道姜晚診出了什麽，她的醫術究竟高深到了哪種地步。
姜晚其實不是在摸王越的脈。
同心蠱的蠱蟲一對雙生，一隻爲生蠱，一隻爲死蠱，王越身上的這隻是生蠱，姜晚在感知的其實是生蠱的狀态。
一分鍾。
兩分鍾。
整整五分鍾過去了，其間王越已經在水裏又“死”了一遍，姜晚始終閉着眼，讓人不敢打擾。
月光朦朦。
李嘉奏睡得并不沉，他聞到一股香味，揉了揉眼睛坐起來。
“好香啊……”
明明晚飯吃得很飽，饞蟲卻又被勾了起來。
李嘉奏推了推身邊的劉天翔和梅昱謙。
劉天翔迷迷糊糊，梅昱謙一推就醒。
“……怎麽了？”劉天翔問。
“你們聞到了嗎？”李嘉奏有些興奮。
“好香。”劉天翔聞到了，梅昱謙也點頭。
“你們說，是不是小晚妹妹又在做好吃的了？”李嘉奏覺得很有可能，今天的晚飯是姜晚指導他們做的。
沒用電飯煲，而是用道觀裏上了年頭的土竈和大鐵鍋。
多加了水煮的米熟了後撈出來放在竹鬲上，米湯盛出來另置，然後把掰成小段的豆角、土豆塊和五花肉片一起炒得香香的，把菜炒熟後再把米飯重新倒回鍋裏焖蒸。
在火力和時間的作用下，米飯被醬汁浸透，最下面還結成了一層嘎嘣脆的鍋巴！
李嘉奏太喜歡那鍋巴了！
吃得撐住了還不願意放下碗，這會兒也念念不忘。
“嘉奏哥，你又餓了嗎？”劉天翔驚訝地問。
李嘉奏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你們不覺得晚飯很好吃嗎？我們去廚房看看吧，肯定是小晚妹妹在煮宵夜吃！”
劉天翔和梅昱謙拗不過他，和他一起出門去。
夜深了，道觀靜谧，同屋的工作人員都熟睡着，一時間竟然沒人發現三個小孩溜了出去。
廚房亮着一盞暖黃的小燈，光線有些昏暗。
“咦，地上怎麽有水？”李嘉奏一腳踩進水裏，差點滑倒。
“是不是水龍頭忘記關了？”劉天翔猜。
空氣有些潮，好像有水滴落下來打在劉天翔後脖子上，他随意地擡手抹了下。
梅昱謙轉頭四下看了看，他覺得小晚妹妹并不在廚房。
三個孩子往前走，轉過轉角，猝不及防看到了蜷縮在竈台前的地上的女人。
杜瑜渾身濕透，長長的頭發泡在水裏，竈膛裏明明滅滅的火光照着她蒼白浮腫的臉，像一副破碎的拼圖勉強湊成了人樣，面上籠罩着被水堵住口鼻的恐懼。
杜瑜沒想到會有人來。
她驚慌地擡眼往上望——
李嘉奏踩着她的頭發，喉嚨緊縮，下一秒，一聲尖叫響徹歲虛宗上空。
客室裏，宋龍霧一激靈，立即去拿放在門邊的桃木劍。
而姜晚已經快速沖出門，朝着聲音來源狂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