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山洪來勢洶洶,但因爲撤離及時,不論是雞陽村,還是雞陽河更下遊的其他村鎮,傷亡都極小。
偏偏這極小的傷亡裏,包含了一個小小的姜晚。
蔣方良和白素怡神色倉皇地趕到鄯省醫院,蔣廉已經在姜晚病床前守了一天一夜了。
“小廉,怎麽樣了?怎麽會突然暈過去了?”白素怡腳步虛軟,若不是蔣方良撐着她,隻怕已經摔到地上了。
蔣廉眼裏都是熬出來的紅血絲,他一直緊緊攥着拳頭,掌心都摳破了,但這點兒痛他根本不在意。
“是朱顔……”蔣廉咬牙切齒。晚晚昏睡的時候他無數遍回想當時的場景,最後悔的就是因爲接電話走開了幾步。
他應該寸步不離的!
“爸,媽,是我沒有照顧好晚晚。”向來流血不流淚的鋼鐵男人在父母面前深深低下了頭顱。
夫妻倆在來的路上已經聽林祿彙報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蔣方良強忍心痛,拍了拍兒子的肩,“别這樣想,醫生怎麽說?”
“和付老說的一樣,昏睡,查不出原因。”
蔣方良沉吟,見妻子坐在女兒床前無聲落淚,歎了口氣,“之前那次晚晚不也睡了三天麽?也許這次也是一樣的。”
蔣廉連連點頭,心裏也期盼着妹妹隻是普普通通地睡着了。
“你說得對。”白素怡擡手抹掉臉上的淚,深吸一口氣,撫摸着女兒的臉龐,“等晚晚睡夠了,肯定就會醒來的。”
稍晚些,蔣驕也從淮城趕來了。
看到隻有他一人,白素怡問了句:“小傲和小桀呢?”
蔣驕先請他們坐好,蔣方良和白素怡不明所以,但兒子的表情确實無比慎重。
“爸媽,我有件事要說,關于晚晚的。”
事關小女兒,蔣方良和白素怡便也肅穆了表情,端坐着傾聽,結果越聽越震驚。
什麽能連接兩個時空的遊戲軟件,什麽兩個晚晚,什麽上一世和這一世……
等他們終于消化了這個消息,蔣方良問:“小傲和小桀現在……在看那邊的晚晚?”
蔣驕點頭,“是,晚晚去比賽的時候軟件一直加載不出來,我問了三弟,差不多就是晚晚昏迷的時候,畫面突然加載出來了。”
“所以,晚晚的昏迷可能跟‘那邊’有關系?”蔣方良終于知道兒子爲什麽選在這個節骨眼坦白了。
“那快讓小傲和小桀帶着平闆過來呀!”白素怡焦急。
蔣驕見父母接受良好,松了口氣。
不到十分鍾,蔣傲和蔣桀就走進了病房。
白素怡的注意力全在兒子手中的平闆上,她迫不及待看過去:“真的是晚晚?!”
蔣傲點頭說是,白素怡看着屏幕裏鮮活的女兒,眼淚又要落下來,不等兒子們寬慰,她就止住淚意,不解地問:“晚晚這是生氣了?”
蔣桀立刻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是一個叫三旺的孩子欺負晚晚……”
姜晚把三旺的餅子丢進河裏後,他們孩子不歡而散。
她氣咻咻地跑回竹樓,沖進自己的房間,蹬開鞋子撲在床上,想想又不解氣,把枕頭當做三旺胡亂打了一頓。
“吃我的餅,還說婆婆壞話!”
“下次再也不給你們帶吃的了!”
“不帶我玩就不帶我玩,才不稀罕呢!”
終于撒夠了氣,姜晚頂着紅撲撲的小臉發了會兒呆,忽然四下轉頭尋找起什麽。
“山神大人……?您在嗎?”姜晚小心翼翼地問。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姜晚接連又呼喚了好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後,頭一次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等氣性消了,便琢磨起三旺的話來。
要不……去下寨看看?
姜晚想知道雞瘟和流言是怎麽回事。
雖然婆婆很嚴厲,但婆婆是她唯一的家人呀!
看了看日頭,天色還早,姜晚當機立斷,又溜出了竹樓,才走出沒幾步就遇到了“埋伏”她的苗哥兒。
“你怎麽在這裏?”姜晚被突然從草叢裏跳出來的人吓到了。
苗哥兒看着她舉起的小拳頭,也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我來找你,草裏蹲着涼快。”
姜晚放下拳頭,“你找我做什麽?”
她心裏已經劃分了派别,苗哥兒是三旺一派的,她要跟三旺絕交,自然也不打算再跟苗哥兒多來往。
苗哥兒用手背擦了下常年挂在嘴巴上方的鼻涕,讨好地笑了下:“我不是爲了三旺來的,你想不想知道三旺爲什麽讨厭你?”
姜晚的嘴巴撅起,“我才不想知道呢。”
她繞開苗哥兒要往前走,婆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再耽誤下去她就出不了門了。
苗哥兒急忙去拉她,姜晚可記得他的手是擦過鼻涕的,連忙躲開。
“那你想不想知道雞瘟的事?還要爲什麽有人罵妲婆?”苗哥兒的語速又急又快,姜晚透亮的大眼睛裏滿是驚訝:“你要告訴我?”
苗哥兒連連點頭,姜晚不明白他爲什麽特意來讨好自己,但正好她想知道下寨的事,于是雙手環在胸前,揚了揚下巴,“你說吧。”
之前他們一起玩,姜晚從不會這樣“趾高氣揚”,這會兒苗哥兒一方面能感覺到姜晚生氣三旺并遷怒于他,另一方面又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與小妲婆姜晚之間的差距。
想到之前那張蔥油餅,和饞得快哭了還忍着的花妞,他卑微又谄媚地微微彎腰:“我等了你好久,能不能給點吃的?我餓得沒力氣說。”
話音剛落,他肚子就叫起來,姜晚最心軟了,她返回小樓,給他拿了一張野菜餅。
野菜餅沒有蔥油餅那麽香,但苗哥兒完全不挑剔,感恩戴德地收下,隻是沒有立刻吃,而是放進胸前的衣服裏。
姜晚不解地歪歪腦袋,苗哥兒揉了揉鼻子,又蹭了一手鼻涕,他無所謂地随便抹在衣服上:“拿回去給花妞吃,剛剛分餅,她的被福妞搶了。”
姜晚:“……哦。”
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原來苗哥兒跟三旺也沒那麽要好啊,而且,苗哥兒的心眼好像也不少呢!
苗哥兒收了餅,立即打開了話匣子。
“——那些雞是咳血死的!每次都是一死死一窩,一家一家的死,妲婆說是有人故意給雞下毒,但兇手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我娘說那些人是故意把髒水潑到妲婆身上,想逼妲婆快點破案!”
苗哥兒:“哦,對了,那些人裏就有三旺的娘,他家今年花了大錢,想養雞發财,三十多隻雞呢,全死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