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廉一轉頭,就發現妹妹臉色有異。
“晚晚,怎麽?”
姜晚從地圖上收回視線,“沒什麽……”
或許是她多心了。
姜晚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希望不要下雨。”
蔣廉點點頭,“出發前看過天氣預報的,這幾天都沒有雨。”
說完他看了看天色,覺得有點陰。
這時一滴水珠正好落在他仰起的臉上,蔣廉微訝,擡手抹去。
姜晚也感覺到了濕意,她不由得郁悶,剛說希望不要下雨就下雨,她的好運氣是不是在上一輪都用光了?
“隻是小雨。”蔣廉說,“要不找個地方避雨?”
這點兒毛毛雨蔣廉和林祿是不放在眼裏的,蔣廉顧慮的是姜晚。
淋了雨再吹風,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晚晚,你覺得呢?”蔣廉在姜晚面前蹲下。
姜晚回過神,“啊?三哥你說什麽?”
蔣廉看一眼她手裏的地圖,“我問要不要先躲雨,你在想什麽?”
姜晚露出糾結的神色,“三哥,我不确定……”
“沒關系,你想說什麽就說。”
蔣廉依舊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感,但他看着姜晚的眼神是溫和的、平靜的,姜晚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信任。
于是她也多了幾分安心。
“林祿叔叔,把飛行儀拿遠點吧。”姜晚說。
林祿二話不說應下,爬上一棵樹把飛行儀卡在樹杈間,鏡頭對準遠山。
【不讓看就算了,還不讓聽了?】
【都這麽熟了,有什麽我們不能聽的?】
【飛行儀等于賽方的監視,選手不能擅自躲開飛行儀吧】
【剛剛河邊的到底是不是白骨啊,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隻想看晚晚,給我看晚晚(扭曲)(爬行)】
避開了鏡頭,三哥和林祿都是自己人,姜晚放心地指着地圖說:“你們看這裏,‘前有照,後有靠’,前面有水流穿過,後面有高峰依靠,這種枕山面水的地形,在風水學裏最适合做墓地。”
蔣廉和林祿都愣了下。
随即都想了起來,之前在邙谷村,姜晚爲福井看方位時就露過一手看風水的本事。
“那些屍骨都是有棺材和陪葬品的,而且數量衆多,可能是山裏的某個村落部族世代埋骨的宗墳。”
姜晚不疾不徐地解釋:“都說山管人丁水管财,我看了地圖,隻有這個地方藏風聚氣,是這一代風水最好、最最合适做宗墳的地方。”
蔣廉蹙了蹙眉,盯着妹妹的小手指着的地方,離他們挺遠、倒是跟目的地很近。
他總覺得抓住了什麽靈光,又好像沒抓住,隻好請妹妹解惑。
姜晚繼續道:“好的墓地光有我剛剛說的枕山面水的地形是不夠的,把‘葬’這個字拆開,上面是草,中間是亡者,下面的‘廾’是個穴窩,這就是說好的墓地,要前朝後靠左右抱。”
姜晚把地圖夾在腋下,雙手并起做了個捧的動作,微微曲起手掌模拟墳地的形狀。
“風水上又說明堂開闊才有利于孕育人才英傑,明堂是指墳地前面要有一片廣闊平整的地方,這個雞陽村就在墳地前面。”
林祿已經聽暈了:“所以呢?五小姐,這跟我們避不避雨有什麽關系?”
這會兒依舊是毛毛雨,但蔣廉和林祿都把手擋在姜晚頭頂上爲她遮擋。
姜晚說到這裏,也準備進入正題了:“如果這座墳山就是雞陽村的祖墳,他們祖墳都塌了,還會讓我們過去拍節目嗎?”
蔣廉和林祿對視一眼,林祿說:“可能是沒辦法?畢竟選拔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中止啊。”
姜晚不否認他的猜測,蔣廉卻聽出了妹妹的意思,“晚晚,你是覺得雞陽村的人沒發現他們祖墳塌了?”
“不是塌了——說不定是漏了。出發前我聽工作人員說前天夜裏下過一場大雨,這些屍骨可能是被那場雨帶過來的,屍骨上的痕迹也說明它們重見天日的時間并不長。但從那裏到這裏,距離不短,水流速必定湍急、水量也不小。”
姜晚說完,蔣廉轉頭看向身後的河,河面蕩漾,但跟湍急、水量大是不沾邊的。
姜晚直白地挑明了她的想法:“宗墳都被地下河沖垮了,地上河又繞着雞陽村,如果再下一場大暴雨,可能會引發山洪、塌方、泥石流。”
她摁在地圖上的手指從宗墳的位置移到了雞陽村,“一旦出事,首當其沖的就是雞陽村。”
氣氛凝滞了,蔣廉和林祿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鄭重。
姜晚所說的絕不是小事,他們心裏卻都有個聲音,認可姜晚說的。
但林祿還是忍不住想掙紮一下:“可是五小姐,他們怎麽會把宗墳修在地下河上啊。”
這難道不是風水上的大忌諱嗎?
姜晚提醒他:“别忘了地震。”
林祿恍然大悟。
“也許很久以前地下河離祖墳很遠,但經過長年累月的闆塊擠壓、變化,河道發生改變的可能性很大。”姜晚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心頭的重壓減輕了些。
但接下來他們面臨的,就是如何權衡一個不知道會不會變成現實的推測、和一個村子上百口人的生命。
蔣廉深吸一口氣,望着姜晚的眼睛:“晚晚,你既然分析了這麽多,是不是有主意了?”
姜晚坦然地點頭,“現在還看不出雨勢會不會變成大暴雨,三哥,我想我們快點趕路,盡快抵達雞陽村先看看情況。”
蔣廉明白她的意思了,果斷道:“行,我們立刻出發!”
他們把身上的裝備整理了一下,舍棄了帳篷等重量大件,開始了疾行。
蔣廉和林祿畢竟是軍伍出身,體力和實力沒得說,姜晚有小貪,跟上他們也不在話下。
但蔣廉心裏還是吃驚的,沒想到妹妹說的“盡快趕路”,居然是晝夜不休。
後來他也想到,他被蠱巫暗害的時候,妹妹大概也是這樣找到他的吧。
别的選手在路上找任務卡、做隐藏任務,姜晚的隊伍卻隻顧着悶頭趕路,把觀衆和主辦方看得一臉懵逼。
奔波一天一夜,他們原計劃第三天晚上才能到雞陽村,在第二天中午就到了。
村莊很靜谧,青山背靠、綠水環繞,有小橋有田野,還有大白鵝不怕生人地橫着走。
仿佛世外桃源。
蔣廉兩腿酸脹,但精神很好,他問騎在小貪背上的妹妹:“晚晚,你覺得怎麽樣?”
姜晚壓低聲音:“實話實說,三哥,我感覺不太妙。雨——要下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