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驕和蔣廉的目光立刻落到屏幕上。
一個小身影趴在床邊,眼淚洶湧地往下淌,很快她趴着的被面就泅濕了一塊深色的水痕。
“米糕……”
姜晚抽噎着,很是委屈,“就是神明給小晚的……”
她跪趴在床邊,兩隻手卻向前伸,手掌攤開朝上,露出紅腫的掌心。
掌心裏是交錯的紅痕。
“嗚嗚嗚,小晚好痛……”姜晚用手抹眼淚,蹭得手背濕漉漉的,她下意識翻手用掌心去擦,碰到傷處,疼得她一激靈。
鼓着腮幫子給自己的兩隻小爪子吹了吹,姜晚眼睫上挂着淚花,但沒有再哭了,隻是打起了哭嗝。
很是可憐。
蔣家兄弟何時見過妹妹這副樣子?
蔣廉用力捏緊拳頭,眼裏殺氣騰騰:“大哥!這是怎麽回事?!”
蔣驕簡單爲他說明前因:“這個山寨有個地位崇高的女首領,晚晚是被女首領收養的,當下一任繼承者培養,所以山寨裏所有人都對她恭敬不敢親近……”
蔣驕停頓了下,其實他覺得不止是恭敬,小孩子不會遮掩惡意,小學堂裏大部分學生對晚晚的态度是排擠的。
“我給了晚晚一塊米糕,她從來沒有帶吃的去上學,就有人問她的米糕是怎麽來的。米糕的來曆說不清,有人質疑是晚晚偷的,被女首領知道了……”
蔣驕語氣苦澀,他根本想不到一塊米糕居然會害慘了晚晚!
當姜晚委委屈屈地從學堂回了小樓,一進門妲婆就直接讓她跪下。
姜晚撲通跪下,姜憐卿問她米糕哪來的,姜晚說是神明給的。
姜憐卿霍然起身,感覺面上火辣辣的,她對姜晚怒目而視:“你是在不滿我罰你禁食嗎?!你要清楚我爲什麽罰你!你做錯了,所以你該罰!”
姜晚完全不明白妲婆爲什麽這麽生氣,她害怕地說:“小晚沒有不滿,小晚知道的,錯了該罰的……”
姜憐卿拿起了戒尺,“說!米糕怎麽來的!”
“就是山神大人和月神娘娘給的,因爲小晚好餓好餓……”
姜憐卿沒有相信,反而更加認爲是姜晚因爲不滿餓肚子的事在頂撞她!
“讓你撒謊!把手伸出來!”
姜晚伸出手,忍不住半蜷着手掌,“婆婆,我沒有撒謊的,真的是因爲我太餓了……”
“啪!”戒尺重重抽在姜晚手心。
姜晚的眼淚瞬間湧出來,她疼得縮手,姜憐卿強硬地抓住她的手不許她躲:“再縮一下就翻倍罰!”
“小晚不敢了,小晚不縮手……”姜晚咬牙伸直手臂,緊緊閉上眼睛,好像隻要不看,就感覺不到疼似的。
“還敢不敢撒謊?!”
“不敢了,小晚不敢了……”
于是姜晚挨了十下戒尺,才有了趴在床邊哭的一幕。
蔣驕會紅了眼眶,也是因爲看了她受罰的全過程。
雖然體罰已經結束了,但求饒聲和認錯聲仿佛還在他耳畔萦繞。
蔣廉一拳砸在桌面上,眼睛猩紅:“這是屈打成招!”
蔣驕方才恨不得沖進屏幕裏護着妹妹,把女首領打一頓,現在他按捺住怒火,問蔣廉:“三弟,你覺得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讓朋友給他賬戶發放遊戲币,結果朋友說根本查不到他的賬号。
蔣驕細細思索,事情究竟是從哪裏開始變得離奇的呢?
“……我覺得她就是晚晚。”蔣廉說。
雖然屏幕裏的晚晚更稚氣笨拙,他們身邊的晚晚更像是已經磨好的刀鋒。
但直覺告訴蔣廉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兄弟倆又陷入沉默。
姜晚已經停下了抽噎,她看着自己通紅腫脹的手心,哭花了的臉上寫滿了委屈。
蔣廉看不下去,桌上有各種傷藥和食物,他拿起碧凝霜放到平闆上,試圖往裏摁。
“大哥,你不是說可以送東西過去嗎?”
蔣驕:“但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有什麽觸發原因。”
滿桌子的東西,都是他努力嘗試過的證明,但也是他失敗的證明。
蔣廉失望不已:“那我們就隻能這樣幹看着嗎?”
蔣驕沒有立刻回答他。
反倒是屏幕裏的姜晚自己爬了起來,邁着小短腿來到牆邊的櫃子前,踮腳取下一瓶藥粉,熟練地給自己上藥。
上好藥,她來到小樓右邊的書房,在自己的小書幾前坐好,默默看書。
沒過多久姜憐卿就來了,她看到姜晚按時出現,認真勤奮,滿意地點點頭,開始了教學。
中午和晚上她都吃到了飯,臨睡前跪在窗邊虔誠祈禱,希望她不要再睡過頭。
蔣家兄弟都聽到了她的願望,天亮後寨子裏敲二聲鑼,他們就努力地對着屏幕呼喚妹妹的名字。
聲音根本傳不過去,姜晚還是起晚了。
意識到自己又睡遲了的一瞬間,姜晚的眼淚又掉下來。
她不敢一直哭,淚眼朦胧地快速洗漱穿衣。
姜憐卿站在庭院裏。
姜晚不敢擡頭看她:“婆婆……”
“朝食給你留着了。”姜憐卿說完,像是不願再多看她一眼,快速離開了。
姜晚愣了好幾秒,跑進廚房,果然看到了一個雞蛋和一張餅。
旁邊還有一個油布袋子。
姜晚驟然露出一個燦爛明豔的笑臉,溢出屏幕的歡喜刺痛了蔣家兄弟的心。
她高高興興地把雞蛋和菜餅子裝進油布袋子裏,跑去上學的步伐比平時雀躍輕快得多。
但她實在餓怕了,散學後隻吃了菜餅,把雞蛋留了下來。
這一天起,不論她是否睡過頭,都有朝食,但姜晚每天都會留下一份食物,然後解決掉前一天的食物。
當她課業做不好被罰不許吃晚飯的時候,她就可以吃偷藏的食物,姜憐卿心知肚明,但沒有戳破她。
過了幾天,姜晚午飯前替妲婆跑腿的時候看到幾個小女孩坐在家門口玩翻花繩。
她羨慕地看了她們好一會兒,心裏非常希望她們能邀請自己一起玩。
但那幾個女孩發現她後,便躲回了屋裏玩。
“不是你們不叫我,”姜晚繃着小臉,委屈巴巴地嘟囔:“是我太忙啦沒時間跟你們玩……”
她把取回來的東西交給妲婆,趁午休的時候給自己做了一條翻花繩。
做得很醜。
那幾個小女孩的翻花繩是她們的母親用不同顔色的粗線撮成的,但姜晚的這條隻是用盡量裁剪得很細的碎布料綁在一起拼成的。
姜晚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手工作品。
屏幕外蔣家兄弟手忙腳亂找合适的繩子。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把東西送進去,但總不能放棄嘗試。
兩個大男人哪有好看的繩子最後從一雙沒穿過的運動鞋上拆下了兩根熒光粉的鞋帶。
蔣廉一個百米沖刺跑到平闆前,把鞋帶往屏幕上一拍——
下一秒,鞋帶就掉到了姜晚面前。
姜晚瞠目結舌,她扭頭看了看明亮的天色,小腦袋轉來轉去,興奮地問:“是山神大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