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谷村在西南腹地,這裏群山環繞,森林密布。
一共六十戶人家,不到二百人。
它遺世孤獨,陡峭的、無法開車、隻能步行的山路讓它與外界的發展割裂,進村唯一的山路是邙谷村的人世世代代踩出來的。
姜晚一行人從白天走到黑夜,足足走了十多個小時,才進入了村子。
十五個陌生人加一條大狗,立即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你們是誰?”一個中年男人警惕地走上前,用方言問。
他的方言晦澀難懂,姜晚走上前,用方言回答:“我是姜晚,我住在後山裏,這些是我的家人,我們要去後山。”
小姜晚和婆婆并不住在村子裏,而是在村子後頭的山裏離群索居,要去後山唯一的路必須從村子裏走。
中年男人用手電筒照了照姜晚的臉,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說了兩句話後就把路讓開了。
“晚晚,他說了什麽?”白素怡問。
“他說要去通知村長我們來了的消息。”姜晚沖他們招招手:“已經很晚了,我們明天再拜訪村長,現在還得繼續趕路才行。”
“晚晚,還要走多久?”蔣桀蹲在地上,一厘米都不想挪動。
“差不多還要一小時。四哥你能行嗎?讓小貪背你吧。”姜晚替他捏了捏酸痛的小腿。
“别别别,我可不能虐狗。”蔣桀重新站了起來。
“楊爺爺,胡爺爺,你們還走得動嗎?”姜晚又擔憂地看向另外兩位老人。
“小事,沒問題。”楊教授氣喘籲籲地說。
姜晚臨出發前,楊教授和胡教授找上門來,說要一同前往。一方面是因爲對邙谷村的好奇,另一方面是以淮大科研所和航天航空研發中心代表的身份,針對網上的質疑對姜晚進行調查。
“我們以前天天在山裏跑,”胡教授正了正帽檐,“哪次調研不是從白天走到黑夜的?身體素質杠杠的,你們年輕人——”
胡教授瞥一眼隊伍後面的蔣傲和蔣桀,“不太行啊。”
“我隻是怕小桀掉隊罷了。”蔣傲微笑着說。
蔣桀一臉被背叛的表情,“二哥,說好的菜雞手拉手呢?”
“嗯?誰是菜雞?”蔣傲繼續微笑。
蔣桀心塞:“……我,隻有我。”三哥就不用說了,大哥明明天天坐辦公室,怎麽體能也那麽好?難道早起晨練真的有用嗎?還有老爸老媽,也太老當益壯了吧!
“汪汪。”小貪從後面頂着蔣桀的腿往前推,姜晚也住他的手,很是心疼,早知道說什麽也不讓四哥跟着來了。
蔣桀維護着身爲哥哥的最後一點尊嚴:“晚晚你放心!四哥走得動!”
蔣廉走到弟弟身邊,有些嫌棄地拉着他往前走,“回去後你跟我一起鍛煉。”
蔣桀發出悲慘的哀嚎,姜晚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晚上八點,他們終于抵達了漫長跋涉的目的地。
就跟村子裏的大部分房子一樣,姜晚和婆婆生活的小房子也是石頭築起的圍牆,茅草混着碎瓦蓋起厚厚的屋頂,偌大的後院裏有家畜的欄窩,裏頭空蕩蕩的。正中一間兩進的主屋,右側是廚房,後面連着倉庫和地窖,左側是從主屋延伸出來的長廊和亭子,廊亭間擺着六七個大水缸,缸裏滿滿的水,栖息着一簇簇蓮花。
古意、詩情,又透露着一股許久無人居住的冷清。
“大家把行李放下休息吧!”姜晚拾起堆在廚房外的柴火,麻利地準備先把熱水燒上。
還好院子夠大,他們一群人在院子裏搭帳篷完全住得開。
“我不行了。”蔣桀直接躺在了地上,小貪在他面前呼哧呼哧吐舌頭,用脖子蹭他的手背。
“要把項圈解下來?”蔣桀試探地問。
“汪!”小貪響亮地回答。
解下項圈後,小貪叼着繩套和項圈挂在雞圈的栅欄上,撒開蹄子往外頭跑。
姜晚在廚房裏聽到動靜,探頭出來喊了一句:“别跑太遠——”
“汪汪汪!”
姜晚便把頭又縮回去,拿起蒲扇對着竈膛扇了扇,等火燃起來了,她請蔣廉幫她倒一些水進去,拿着鍋刷開始刷鍋。
然後又從井裏打了水,去擦她的房間。
實際上是原本的“小姜晚”的房間,但姜晚融合了她的記憶,對這個屋子并不陌生。
房間不大,有一扇圓興的小軒窗朝着山野開,衣服不多,所以衣櫃也小,半人高的矮衣櫃上疊着一個二層的架子,放了書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旁邊是一套書桌,桌子上一個不大的化妝木盒,盒子打開後蓋子立起來能做鏡子。
白素怡把書桌上花瓶裏枯萎的花取出來,看着這個房間想象女兒在這生活的模樣。
“媽媽,晚上我們就睡我的小屋,這套被子是幹淨的,不過沒有曬,可能會有一點點味道。”姜晚把被字頂在頭上抱過來,碩大的被子好像要淹沒她,白素怡接過來,“沒關系,唔——有一股艾草味兒。”
“對,怕有蟲,”姜晚笑吟吟的,“被子收起來前都會熏一遍艾草。”
簡單收拾了一番,姜晚便走出主屋,婆婆的房間她沒有去看,門上的鎖原封不動地挂着。
院子裏帳篷已經搭起來了,胡教授和楊教授似乎出去轉了一圈,跟着小貪一起回來,正在述說他們看到的多麽大的花。
廚房裏的熱水燒好了,蔣家父子們也很保镖們一起煮好了晚飯,簡單的營地速食,但衆人吹着山風、看着星星,十分惬意。
因爲疲憊,這一晚衆人都睡得很熟,第二天一早,睡夢中的蔣廉聽到腳步聲最先驚醒。
“誰?”
他拉開帳篷,看到十幾個村民,他們背着背簍,裏頭放着滿滿的食物,還有好幾隻雞鴨,甚至有人牽着一隻小羊羔。
“……好吵。”蔣桀頂着雞窩頭爬出來,“你們是誰?!”
村民們用方言說了好幾句話,兄弟倆聽不懂,還把其他人也吵醒了。
終于,有個村民用不标準的普通話說:“姜晚、姜晚。”
蔣桀指了指主屋,雙手放在臉側,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村民中有一位老人,他倍受村民們的敬重,村民們向他請示了什麽,他點頭許可,然後村民們就地坐下,俨然是要等姜晚起床的意思。
蔣桀和蔣廉對視一眼,蔣桀小聲問:“這不會是村長吧?”
蔣廉利索地起身穿鞋,“我去叫晚晚起床。”就算不是村長,肯定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而且這麽多村民,不好怠慢了。
沒等他走進主屋,老人突然站起身,村民們也都站起來,望向同一個方向——
晨光中,姜晚騎着黑色大狗,從山林那邊朝他們走來。
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看起來神聖又莊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