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什麽人!死什麽人!能不能别亂喊!”警察就在附近,不隻有市場巡邏的輔警,還是轄區派出所派來打聽輝哥的便衣。
“一根針而已,别叫了!”警察把攤主從地上拉起來,查看他的身份證,“熱爾曼是吧?你涉嫌詐騙、故意傷人,跟我們走。”
出了這樣的事,拍攝肯定不能繼續,姜晚和蔣廉也被帶走配合調查。
在被問到爲什麽身上有針時,姜晚一時語塞。
“是因爲,”蔣廉在一旁說,“昨天晚晚背包上的裝飾品掉了,我向節目組借了針線包,可能是縫完後把針落下了。”
“蔣隊你這也太不細心了。”錄口供的民警是蔣廉大學時的學弟,聞言說:“要是針紮到孩子怎麽辦?哎,我記得蔣隊你上學時針線活特别好的,怎麽會把針落下呢?”
“唔,照顧孩子手忙腳亂的,”蔣廉聳了聳肩,“畢竟沒經驗。”
“也是,聽說蔣隊的妹妹找回來了,我震驚了好久呢。”民警學弟笑着道,掏出一把糖給姜晚,“小晚吓壞了吧?别怕,沒事的,壞人也會被懲罰的。”
“……謝謝叔叔。”姜晚低着頭,胡亂答應着,不敢看蔣廉的表情。
他們都很清楚,昨天針用完後是收回了針線盒裏的,而且姜晚不是意外從小背包上摸到了針,是有意地在袖口裏藏了針。
當時太過混亂,攝像師也撇下了攝影機,因此看到姜晚用針紮人的并不多,但距離最近的蔣廉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蔣廉卻在警察面前幫她撒謊了。
姜晚心裏不好受,手裏緊緊攥着糖,體溫讓糖的表層融化,黏黏糊糊地粘在糖紙上。
“口供這樣就行了,蔣隊趕緊帶小晚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吧,我派個人送你們去?”民警學弟熱情地建議。
“不用了,”蔣廉拒絕,“我家的保镖已經等在外面了。那個熱爾曼傷得嚴重嗎?”
姜晚飛快擡了下頭。
“當然不嚴重,小孩子力氣小,針也不是什麽緻命武器,傷到臉而已。蔣隊放心吧,你們這是正當防衛,而且熱爾曼有案底,他不是第一次用普通藥材冒充名貴藥材騙錢了,這回不能輕饒他。”
蔣廉:“多謝,以後你來淮城,我請你吃飯。”
離開派出所,他們立刻去了最近的醫院,确定姜晚的聲帶沒有受損,蔣廉才徹底松了口氣。
“晚晚還疼嗎?”蔣廉握着姜晚的小手問。
姜晚搖頭,依舊不敢直視他。
蔣廉的眉頭一直微微皺着,他輕聲問:“晚晚,你身上爲什麽有針?”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答,随便糊弄三哥都會信的,但不知爲何,姜晚什麽也說不出來。
蔣廉擡手想摸摸她的頭,不知想到了什麽,最終又把手放下了。
回家的路上,姜晚和蔣廉都分外沉默。
或許是太累了,又受了驚吓,姜晚在車上便睡着了。
夢裏,她回到了十萬大山,回到了小時候。
她每天晨光熹微就起床,先背一時辰藥典,然後健體鍛煉,早飯後跟着老妲婆學習如何處理寨中事務。下午的課是“認山”,山中的角角落落都要親自走遍,一花一草一動一物都要心中有數。晚上也有晚課,如此日複一日,有一天姜晚偷懶了。
她向老妲婆撒謊,但很快就被識破了。
老妲婆非常嚴厲地懲罰她,還說:“……山神不會庇佑不誠實的子民!撒謊的人會被山神抛棄!這樣你還能成爲妲婆嗎?!”
“不,不——”姜晚猛然驚醒。
卧室裏光線昏暗,姜晚沒有想自己是怎麽回來的,她光着腳跑出去,幾乎是在樓梯上飛奔。
蔣家人在一樓客廳開家庭會議,除了蔣傲,全員到齊,連在鄰市拍戲的蔣桀都趕了回來。
蔣傲因爲不能離開火箭基地,所以是以視頻的形式參與的。
蔣廉直截了當地說是他沒有保護好姜晚,氣氛沉悶又凝重,突然樓上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晚晚!”白素怡立刻站起來,“怎麽不穿鞋?老公,快去拿晚晚的拖鞋。”
“晚晚做噩夢了嗎?”蔣桀擔憂地問。
姜晚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模樣狼狽又可憐,她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對不起,我要坦白……”
以前她羨慕過瓊蟬。
但瓊蟬回到月亮上後,是會懷念它聆聽了多年的大地,還是會害怕再次離開它的月亮呢?
“我第一天在市場看到了輝哥……”姜晚胡亂抹着眼淚,但才抹去又有眼淚落下來,怎麽都擦不幹。
“我不想三哥說不錄了,又怕遇到輝哥,所以藏了根針在身上,我不是故意不說的……”姜晚号啕大哭。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好像從沒有這樣哭過。
蔣廉完全沒想到真相是這樣,明明他就在身邊,晚晚卻一直處于擔驚受怕中嗎?
“是三哥沒保護好晚晚……”從來流血不流淚的漢子也紅了眼。
姜晚不住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白素怡抱住姜晚,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晚晚是因爲想跟三哥多相處,所以才不說的,對嗎?”
“對……”
“晚晚會這樣想,并沒有錯。”白素怡柔聲細語,這個孩子被找回來後,面對完全陌生的新環境也一次沒有哭過,她總在擔心,憋久了會憋出病來。
“但如果晚晚說出來,再告訴三哥你想繼續拍節目,你覺得三哥會不同意嗎?”
姜晚透過朦胧地淚眼望着白素怡:“我不知道……”
“你三哥會同意的,也會保護好你的,所以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晚晚一定要說,好嗎?”白素怡耐心道。
蔣廉重重應了一聲,蔣方良蹲下身,把拖鞋套到姜晚腳上,蔣桀已經哭崩了,蔣驕蔣傲沉默着,但始終注視着姜晚。
“好嗎?”白素怡朝姜晚伸出小拇指,“拉勾。”
“拉、拉勾~”姜晚抖着哭腔,用力勾住白素怡的小拇指。
這一晚,對蔣家來說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姜晚後來哭到睡着,冗長的一覺後,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
想到自己号啕大哭的模樣,姜晚難得在被窩裏磨蹭了許久才起床。
而這時,蔣家也來了一位白發蒼蒼的客人。
“冒昧上門打擾,我是付春明,請問能不能讓我見見小姜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