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睡覺、學習、溜整數。
奚阮這幾天的時間基本就是這樣度過的。
至于江小數,白父每天都把他帶走,早出晚歸,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問的話兩個人都不說。
黑幕沉沉,奚阮望着窗外的花園始終沒有等到白父和江小數回來,隻得撲回床上,重重歎了口氣。
結果最後他們每天相處的時間頂多隻有早飯時的那麽一會兒。
比原來在公寓和上學的時候還少。
奚阮拿起手機,給江淩肆發了一條消息。
XR:【江小數,我困了,你們快回來了嗎?】
XR:【[小熊打哈欠.gif]】
她稍稍等了會兒,果然沒多久江淩肆就回複了。
04:【你睡吧,我和你爸還得再晚點才能回去。】
奚阮努努嘴。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每天都幹嘛去了,天天大半夜的才回來。
XR:【好吧,那我先睡了,你們盡量早點回來。】
XR:【晚安,江小數。】
奚阮發完消息就緊緊地盯着屏幕,看着上面不停閃動的[對方正在輸入]。
04:【晚安,小軟包。】
如願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奚阮輕輕一笑,抱着手機在床上滾了一圈,然後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漱。
另一邊,江淩肆剛剛放下手機就被白父瞪了一眼。
他什麽都沒解釋,靠在椅背上放松地坐着,夾了口面前涼菜裏的花生豆吃。
飯桌上觥籌交錯,各方上了點歲數的大佬高談闊論着,他在白父旁邊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幾天他其實什麽也沒幹,就是跟在白父身邊,陪他去工作和各種場所。
白父不讓他跑腿打下手,也不教他什麽,就隻是讓他跟在旁邊看着。
但江淩肆能夠明白白父的用意。
說實話,江淩肆覺得白父作爲繼父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比親爹還親爹了。
——至少比他親爹好無數倍。
當然,如果他不總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更好了。
“白總,今天這杯,無論如何我都得敬你!”一個中年男人扶着一圈人的椅背走了過來,臉上一片紅暈,明顯已經醉了,“當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嗚嗚……我就、我就……嗚……”
男人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話語含混不清,甚至自顧自地說起了方言,情緒一上頭就要給白父跪下。
白父一邊把人拽起來一邊勸慰男人,接受了他的敬酒。
江淩肆有些好笑地看着,也不知怎麽,那男人擡眼看到了他,踉跄着就蹭了過來。
“白總,你兒子都這麽大了!?”
男人醉眼迷瞪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大得跟個喇叭似的。
“白總有福啊!瞧這大小夥子!多高!多帥!腿多長!”
男人豎起大拇指,表情極爲誠懇,發自内心地贊揚:
“長得可真像你!!”
一瞬間,白父和江淩肆的臉就黑了。
兩人對視一眼,随後不約而同地瞥開眼,滿臉都寫着兩個字:
嫌棄。
——
這兩天奚阮無比期盼去上學,連江淩肆都看出來了。
等她身上的刀疤終于完全長好,看不出新生皮膚和旁邊皮膚區别的時候,白父放人了。
清晨的陽光澄澈而明淨,早風送涼,吹在臉上很提神。
奚阮坐在車上,開窗望着路邊的風景。
從郊區别墅開到學校的路程要遠得多,街景的變化多樣,整數在旁邊扒着窗戶也看得尾巴直搖。
江淩肆坐在旁邊微挑眉頭,有些奇怪。
一般這種時候小姑娘肯定在背單詞課文什麽的,今天很反常。
“怎麽了。”他伸手撥了下奚阮的馬尾,手卻沒放下去,指尖纏起她的一绺發絲繞着。
奚阮回過頭,琥珀色的鹿眸裏卻沒有江淩肆想象中的那種明亮輕快。
江淩肆手指動作一停,原本懶散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出什麽事兒了?”
奚阮觸及到少年的黑眸,終于回過神來。
可她像是沒明白他的意思,十分疑惑:“嗯?沒什麽事呀。”
“騙人。”江淩肆直接否定。
奚阮定定地看了江淩肆兩秒,眼裏帶上兩分無奈。
她又轉過頭,看向窗外,“其實是我有點擔心。”
“擔心?”
“嗯,你看街上,公交站的廣告牌、還有公交車上,都有我代言的那個沐浴露的廣告了。”
江淩肆跟着探頭看去,正好看到一輛12路公交車駛過。
整個公交都被覆上了淡藍的底色,車身下方大面積的平整處,鋪了幾個大大的泡泡,而少女的上半身就在一個泡泡前,舉着一瓶沐浴露。
她微微歪頭,太陽穴和瓶身的按壓頭相抵,揚着最甜美璀璨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像是盛滿了蜜糖般閃閃發亮,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情很好。
他的心髒忽得“噗通”一跳,恍神間公交車已經靠站遠離了他的視線。
他凝眸望去,公交站的廣告牌上,小姑娘正吹着手中沐浴露打出來的泡泡,俏皮可愛的模樣讓人想把她揪出來按進懷裏用力rua一rua。
他看到有個正在等公交車的女學生站在廣告牌前,用力踮腳夠着上面,腦袋擋住小姑娘手裏的泡泡,把臉放在小姑娘嘟起的唇瓣旁,閉起一隻眼比了個剪刀手自拍,好像廣告牌裏的小姑娘在親她一樣。
江淩肆心中突兀地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五味雜陳,很難形容出具體是什麽滋味兒。
他再次看向身旁的人,莫名産生一種微妙的割裂感。
就好像當初他第一次遙遙地望着她在台上唱歌時的感覺,隻是現在這種感覺被放大了很多,也雜糅了更多,難以描述。
“嗡”的一震輕響,江淩肆升起窗戶,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在擔心什麽?”他沉聲問道,車内隻有他們兩人的空間讓他雜亂的心緒平順了不少。
奚阮擡眼,語氣有些低落,“就是忽然覺得,有些不現實。”
“現在鋪天蓋地的都是我的身影,就好像當年我一曲爆紅時的景象,那會不會有一天,我又會像當初一樣,消失在大家的世界裏?”
江淩肆聞言眸色一沉。
該說直覺可怕嗎?
在他所知她原有的人生軌迹裏,她确實會面臨這樣的境況,而且要難堪得多。
但他萬萬不會讓她再次陷入那種境地。
心下定了定,他擡手揪了下小姑娘的臉蛋,然後彈了她一個腦瓜崩,語調輕松,“少胡思亂想,爲沒有發生的假定的事焦慮純屬爲難自己,懂?”
奚阮幽怨地揉揉額頭,“你才不懂呢。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就是因爲經曆過,所以才會害怕。”
她小聲地嘟囔,江淩肆心髒卻猛地一緊,胸腔裏的氣息都滞澀起來。
她其實沒怎麽提過嗓子被毀後的那些年都遭遇過什麽,他也隻了解一小部分,但他知道不好過。
不好過極了。
江淩肆垂眸,忍不住攬過她的身子按在懷裏,撫着她腦後的發絲柔聲安慰,“不怕,有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
“真的?”
“真的。”
“無論我怎麽樣都陪着?”
“無論你怎麽樣都陪着。”
“就算我不漂亮了,脾氣超級壞,你也要陪着?”
“那肯定啊。
就算你包子皮都皺巴了,餡黑得都跟墨水似的我也得陪着。
之前不都說了讓你當我秘書,誰讓我未來是某隻包子的老闆呢,你這種包子給别人碰了吃壞肚子我可是要賠錢的,我得擔責呀。”
江淩肆用力捏上她的臉頰,調侃的話語成功惹來小姑娘的白眼和張牙舞爪的報複。
車内的氣氛又是一片歡鬧。
奚阮在江淩肆故意的縱容下一口咬上他的鎖骨,隻是下一秒,在江淩肆看不到的角度,她長睫半遮下的眼眸黯淡下來,漫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江小數不太好騙呢。
銷聲匿迹?
呵,她根本不在乎。
想到今早管家對她說的話,奚阮眼色冷了下來,可就在江淩肆扒開她的腦袋時,她眸光一晃,重新蘊上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