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是膝蓋砸在地面上的聲音。
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奚阮視線牢牢鎖着江淩肆的身軀,眼眶通紅。
沈良成在愣了一下後,臉上露出莫大的欣喜表情,仿佛中了1個億的彩票一樣幾近瘋狂。
“快!快把合同簽了!!!”他用刀指向地上的江淩肆。
江淩肆沒有多餘動作,盡最大限度俯身,伸手将那些合同拖到面前,看都沒看就“唰唰”簽完了字。
“你要的我做到了,放了她,讓她走。”他挺直身子,擡眼,幽黑的眸裏一片冷然。
沈良成示意手下把所有合同拿起來給他,确認簽名沒問題以後,滿意地笑出了聲。
可轉眼他的表情又猙獰起來,再次用刀抵住奚阮的脖頸,“江淩肆,你當我傻呢?把她放出去幫你通風報信?”
“再說,沒有她我怎麽牽制住你,我還要等到明年合同正式生效,一切塵埃落定以後,我自然會放了她。”
“你敢!?你這是囚禁!!”江淩肆鳳目圓瞪,狠狠威脅道,“你就不怕白家報複你!?”
沈良成卻嚣張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有什麽不敢?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而已,白家收留她是看她可憐,誰會爲了這麽個人出頭,去得罪沈家真正的大少爺?”
“再說她也沒受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這點小傷養養就好了。”
“實在不行,如果白家覺得傷了面子的話……”沈良成一頓,細細掃過奚阮漂亮的小臉和凹凸有緻的身材,色眯眯道:“我可以讓她跟了我,也算擡舉她了。”
這話說的,仿佛讓奚阮做他的情人都是他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一樣,而沈良成的想法确實如此。
江淩肆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戳爛他的兩隻眼。
奚阮卻跟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彎唇一笑,嘴角的弧度盡是諷刺。
“來個人,把他手再給我綁上!”沈良成又下了指令。
一個大漢迅速把江淩肆捆結實,随後站到一旁等待下一步指示。
“給我揍!”
“揍到他求饒爲止!!”
“是!”
幾個大漢一擁而上,其中一個人一腳踹上江淩肆的後背,将他踢倒在地。
拳腳相加,沉悶的擊打聲在逼仄的屋子内響起,奚阮現在已經看不到被圍在中間的江淩肆,卻隐隐能聽到他偶爾溢出的悶哼聲。
“别打了!不要打他!”
“你們到底還想要什麽!?我來給!!”
奚阮焦急地大嚷。
沈良成用刀身拍拍奚阮的臉,慢條斯理道:“放心,他死不了,這才隻是剛開始而已。”
說完,他繼續吩咐,“你們是都沒吃飯嗎!?給我用力!狠狠打!狠狠踹!”
一群大漢聽令,一時之間讓人聽了牙酸的擊打聲幾乎能響徹整個小屋。
奚阮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了江淩肆痛苦躬起的身子和抽搐的腿,隐約還看到他已經紅腫的臉和咬破的嘴角。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崩落,奚阮眼底漸漸漫上一片猩紅。
江淩肆腦海裏不斷響起【黑化值+10】的提示音,忍痛透過人腿的縫隙朝她看去。
“我沒……”他張口,“事”字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腳踢到了腹部,臉也不知道被誰踩住,狠狠碾了碾。
猩紅的血沫從嘴角溢出,面部緊貼砂礫和地面摩擦的聲音聽得人直發顫。
“江小數!”
奚阮眼淚如決堤一般流了滿臉,她轉頭看向沈良成,根本壓抑不住自己聲音的顫抖,“别打他了!你想要什麽我可以跟你交換!”
沈良成完全不理會奚阮的話,在他看來奚阮一個孤女有什麽資格和财力和他談條件。
他邁步到江淩肆跟前,揮手暫時屏退了那些打手。
蹲下身,他欣賞着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狼狽的樣子,提起他的腦袋。
“骨頭挺硬。”他不懷好意地評價了一句,用力拽住他的頭發,瞪着的眼睛露出了下三白,“江淩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神氣什麽。”
“論大小,我才是我爸第一個孩子,你是後來的。”
“論感情,我媽才是我爸的真愛,是最後的赢家,你媽已經死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老老實實的伏低做小,至少能保住自己的身份,能保證自己的榮華富貴。”
“可你呢?”沈良成強迫江淩肆仰起臉看他,咬牙切齒道,“你看看你把家裏搞成什麽樣了!?你鬧了一通倒是痛快了,但因爲你的存在,一提起你誰心裏都不舒服!!”
“誰心裏都不舒服!!!你懂嗎!!??”
沈良成沖着江淩肆大嚷,因爲情緒起伏太大,他氣喘籲籲地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平靜下來。
他重新整理好情緒,故作溫柔地拂去江淩肆臉上和血迹混在一起的灰,輕聲道:
“乖弟弟,你這些年在外面也不好過吧。
你要是識相,就叫我一聲哥,跟我乖乖回去,把姓改回來,今後你還是你的沈家小少爺,哥以後罩着你,給你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嗯?”
江淩肆擡起腫脹的眼皮,睨着沈良成虛僞的面孔,終于開口,“沈良成,你真是個廢物。”
他平淡地罵了一句,嗤笑一聲,“這麽多年了,你還沒能讓老頭子放心,還想讓我回去幫你争?”
“我告訴你,做夢!”
“你,沈瑞,還有你那個下賤媽,你們一家三口,除了有個沈家人的頭銜,什麽也不是!”
“在老頭子眼裏,你們就是一幫上不得台面的東西!早晚會被老頭子舍棄!他的權利,他的财産,你們碰都别想碰!”
“你們要是夠聰明,就該老老實實的在老頭子面前裝孫子,說不定這樣最後他會顧念一點親情,給你們留點湯喝,保你們餘生無憂,懂了嗎?哈哈哈……”
江淩肆說到最後笑了起來,那笑聲肆無忌憚,充滿戲谑和譏諷。
明明此時的他渾身是傷慘不忍睹,但那黑幽幽的鳳眸裏卻盡是高高在上的蔑視,仿佛沈良成在他眼裏是根本不值一提的蝼蟻而已。
沈良成一下被江淩肆的話和眼神刺激到了,他氣得渾身發抖,忽得抓着江淩肆的後腦就往地上撞。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
“既然你不願意,就給我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沈良成面目猙獰,不大的眼裏滿是癫狂,已經歇斯底裏徹底失去理智。
随着“嘭嘭”的撞擊聲,江淩肆的額頭已經血肉模糊,刺目的紅爬滿了整張臉。
“住手!住手!你這個瘋子!”奚阮激動地大喊,她努力想掙脫束縛,卻一個不穩整個人連帶椅子都翻到在地。
胳膊上的傷口再次裂開,她顧不上痛,猩紅的雙眼緊緊盯着江淩肆,嗓音前所未有的尖銳,“沈良成!!你給我住手!!你想殺人嗎!?”
室内有了片刻的寂靜。
沈良成動作一停,終于恢複了理智。
觸及江淩肆滿是血的臉龐,他手哆嗦了一下,趕緊放開了他。
江淩肆可以死,但隻能死于意外,絕對不能被他親手殺了!要不然被老爺子查出來他也别想活了!
“江淩肆,江淩肆?”沈良成晃了晃江淩肆的身子,手往他鼻子下探了探,确認他沒死才松了口氣。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他站起身,喃喃念着。
但似乎還是不解氣,沈良成視線掃過江淩肆全身,最後停在一個地方。
“把他的腿打斷,合同生效前别讓他有機會跑了。”
“是!”一個大漢應聲,轉身去屋外拿棒球棍回來。
“混蛋!你們瘋了嗎!?他已經不能動了!要打你就打我的腿!我在這裏他不會跑!”奚阮倒在地上,奮力向前挪動,試圖到江淩肆身邊。
江淩肆聽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聲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她拖了一地的血迹。
他皺眉,卻實在沒力氣說什麽,隻能看着她費力地一點點地挪到他身邊。
沈良成饒有興緻地看着奚阮像個蟲子一樣蠕動,倒也沒有阻止。
終于到了江淩肆的身旁,奚阮近距離看着他被沒有一塊好肉的身體,洶湧而出的眼淚已經徹底模糊了她的視線。
“江小數、江小數……”奚阮哽咽着,想抵上他的額頭卻不敢觸碰,隻能盡可能的湊近他,“江小數,你别怕,我讓他們打我的腿……”
江淩肆緩緩眨了下眼,費力地牽動嘴角,想露出安慰的笑,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面目全非的臉有多吓人。
“乖,别鬧。”他聲音啞的不行,有的字眼也隻有個口型,“說好了我會一直護着你。”
奚阮哭得更厲害了。
沈良成忽然跟發現新大陸一樣,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江淩肆。”沈良成叫道,“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
“隻要你叫我一聲哥,我就不打斷她的腿。”
“但如果你非硬着骨頭不叫,這女孩的腿……我就不保證能剩下幾條了。”
奚阮一愣,猛地轉頭,一雙濕潤的鹿眸宛若燃起地獄烈火,惡狠狠地瞪向沈良成。
沈良成是個私生子!江淩肆的媽媽因沈瑞、因他和小三而死,承認他,叫他哥,等于徹底颠覆江淩肆爲了媽媽做的一切!更是徹底踐踏江淩肆的底線和尊嚴,讓江淩肆背叛死去的媽媽!
可沈良成根本不給兩人時間,直接豎起三根手指,“我數到三,你不叫,這棍子就要落在她腿上了。”
“一——”一旁的大漢高高舉起了棒球棍。
奚阮回過頭,看着江淩肆,着急地對他說道,“不要叫,讓他打,我沒事。”
“二——”那大漢晃了晃棍子,調整姿勢,盯着奚阮的腿,似乎在看從哪裏敲下去比較好。
江淩肆攥緊拳頭,唇角動了動,似乎要開口。
奚阮連忙搖頭,眼淚随着她的動作晃了出來,“不要叫不要叫不要叫!江小數,不要叫!”
“三——!”
(本章完)